然而四目对峙的那一刻,她一贯灵动的、明亮的眼睛里,蓦地滚下两行泪来。
她就那么,泪盈盈地看着他,眼眶是红的、鼻头是红的,死死咬着牙。
如同一泼冷水兜头,猛兽失去斗志。
他在两相模糊的视线里颓然,几乎无知无觉地,自言自语般地轻轻说了一句:“向斯微,我其实爱你。”
如果有什么需要说清楚的话,如果有一句确凿无疑的话,也许,他只有这句话能够对她说了。
“爱”
这个字对他多陌生呢。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只是觉得向斯微很好。
这个人很好,和她恋爱很好,那么和她一起过下去,共享全部的人生,应该也很好。
甚至到上一次分手,在那种切齿拊心的羞辱与痛苦中,裴澈都并不知道,他对于向斯微的感情,称不称得上是“爱”
。
直到裴德安过世的那个除夕夜,直到他稀里糊涂地放过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应该爱而没有爱、应该恨也没有恨的亲人,如同他少年时稀里糊涂地放过远走的母亲和父亲一样。
他拨出去一个无声的电话。
她的声音携着海风传来时,他意识到他爱她。
世界于他似乎是唾手可得的琳琅满目,可这是他拥有的万事万物中,唯一一件确凿无疑。
可向斯微不是的。
她或许不再喜欢游川,也或许喜欢他,可她为什么会“爱”
他?
微渺的溪流不能祈求磅礴大海的倾其所有。
她也不是生来就很好的,她很辛苦地重新养育自己,才有了充沛的爱,有了许许多多确凿的喜欢,凭什么对他情有独钟?
这些话,该怎么对向斯微“说清楚”
?如果他也想保留最后的体面。
向斯微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出声。
而裴澈等了她很久,最终轻轻伸手,擦干她脸颊上的眼泪。
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哭,他好像又一次把事情搞砸。
他的视线始终模糊,而她抬头,定定地、没有表情地看着他。
他垂眸,看着自己“收拾”
的一塌糊涂的东西,“我先走了。”
斯微什么都没说,退后一步,他触在她脸颊上的手垂落,如同在两人之间划下新的距离。
向斯微成年后头一次拖延、躲避
晚上九点,关机大半天的斯微被着急的姜南找上门,直接拉上飞机去了北城谈新客户。
她没有解释也没有拒绝,飞机上兜头睡了两个小时,落地后灌了一杯加浓冰美式,就和姜南风风火火地上了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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