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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美,你说应该没事的吧?是比昨天多了?我昨天怎么没留意到……”
陈东来絮絮叨叨地,东拿两块尿布,西拿三块毛巾,急得团团转,就是拖拉着不出门。
顾西美低头叠着自己的衣服,心里拿不准要怎么接这个话。
她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是硬撑着独自回沪呢,还是跟着陈东来走。
前者后果可能很严重,后者她自己无疑会很生气。
她抬起头来,见陈东来一脸哀恳地看着自己,再看看他手里的斯南,皱巴巴的小脸扁了扁嘴要哭不哭的可怜样,突然心就软了,自己就捂着脸哭了起来,哭自己的软弱,也哭自己一去不复返的家庭地位,她竟然被陈东来拿捏住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敌进我退。
——
一“瓜”
激起千层浪。
陈斯南的出生在万春街乃至全上海都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这是万春街第一个出生在火车上的小囡,并且作为宣传军民鱼水情的典范上了报纸,通过革委会、军区、铁路系统三管齐下,从新疆火速发到了上海。
各区都把报纸贴上了宣传墙,来鼓励更多知识青年扎根于农村,金句迭出。
??遇到那些用“考试、病退、独生子女、顶职”
种种借口为子女申请返城的家长,都会以陈东来一家为榜样做思想工作。
扎根于农村奉献在边疆,不是一代人的事,是代代人的事。
对于陈家来说,这也不是一代人的事。
陈斯江知道姆妈生了个妹妹,她是最高兴的,简直欢欣雀跃:“妹妹,我有妹妹了,我妹妹叫陈斯南,囡囡,南南(沪语音同囡),妹妹可以穿我的裙子,我的小皮鞋,我要给妹妹扎辫子,还要打两个漂亮的蝴蝶结。”
顾阿婆劝她,你装也装一下,反正去七十四弄不能这么开心。
你开心了,你阿爷阿娘就要不开心了。
这倒也不用装,小婶婶钱桂华第一时间就关心过斯江了:“啊呀,作孽哦!
阿拉斯江最赛古了(可怜)。
大阿哥大阿嫂要登勒哈密噶许多辰光(大哥大嫂在哈密待这么长时间),探亲假白白浪费特,下趟回来要——1978年?阿拉斯江八岁了,读小学两年级咧!”
斯江原先没想过这个,一直以为爸爸妈妈很快会带着妹妹回来,一下子懵了,不用装不开心,转身跑到灶披间抱着阿娘的腿就哭了起来。
钱桂华吓得赶紧抱着自己刚满了一百天的二女儿追下了楼:“斯江斯江,侬覅哭呀,弄堂里看勿到爷娘格小旁友交交关关——(看不到爸妈的孩子很多)。”
她不过说了几句大实话,怎么又惹出事来了,万一顾北武再把帐算在她身上,阿爹啦娘哎,切勿消!
(吃不消)
陈阿娘铲子重重敲在锅沿上,一手搂住斯江,扭头对这个不省心的儿媳妇喊了一声:“侬勿会港闲话呢,就少港点!
覅港!
去年撒格事体还勿够?(你不会说话呢就少说点,别说了,去年惹的事还不够大?)”
钱桂华嘟嘟囔囔抱着女儿出了门,兴致勃勃和隔壁人家谈论陈斯南的出生细节去了,更多的是炫耀自己的女儿白白胖胖长得端正,而万春街最漂亮的顾西美竟然生了个“丑冬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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