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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闻虞扫过他手腕上陈旧破损指针却还依然坚持转动的机械表,半晌才说了句:“谢谢。”
“你特意来槐云屿就是为了取这块手表吗?”
裴新顿了一下,没有回答,但又问:“你之前问我的手还能不能弹琴,为什么?”
李闻虞眉眼柔和:“我以为弹琴是你喜欢做的事情。”
他记得很久之前裴新说出他以后都不会再弹琴时,冷淡青涩的脸上也会出现一点郁色。
裴新似乎觉得这个答案出乎意料,乌黑的眼睛里逃出一抹湿亮的光:“……我的手已经好了,你能听我弹一首曲子吗?”
李闻虞紧握着手里的盒子,他不知道裴新是抱着怎样的情绪带他来到C市,如果只是为了做最后告别,这一切未免太容易让人落入陷阱。
他闭了下眼睛:“好。”
裴新伸出手牵着他坐到床边。
差不多到了夕阳西下的时间,黄昏的颜色铺满了整个房间。
裴新的左手搭在琴键上的时候有点发颤,原来他已经五年没有弹过钢琴了。
李闻虞原本就有点担心他的手,这时皱了下眉却没有说话。
他想,或许裴新有时候也需要一点信心。
可是当裴新手指下的琴键缓缓流泻出声音,调子沉静和缓,他的眉越皱越深,之后在某个刹那变得有点空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机器人。
熟悉的音调几乎瞬间让他想起了他曾经看过的那部电影里的曲子,如梦似幻,讲述着一段美好到如同虚幻的一见钟情。
他在钢琴教室里听过同样的声音,或许,更早以前,在公寓里,在这栋小洋楼,他就听过不止一次。
裴新的手并没有完全恢复,这首曲子时舒缓时轻快,对他受伤的手指来说困难甚至有难以忍受的疼痛,但他却没有弹错或停顿任何一处。
无论如何,这是最后一次了。
不知是不是夕阳落在琴键上有了温度,到最后一个音节时他的左手控制不住地发烫发抖,房间里回响的最后一点颤音结束,他面无表情地用右手紧紧握住左手的手腕,转头朝李闻虞轻轻地扯了一下唇角:“小虞哥,我就说过我的手好了吧。”
落地窗前那棵香樟树被傍晚的风吹得飘动摇晃,于是落下来的零碎树影也跟着摇曳,裴新脸上的光影交错,似乎到了能使白马回头的地步,让李闻虞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个与此刻场景极其相似的梦境里。
——“李闻虞,你冷不冷啊?”
——“小虞哥,我就说过我的手好了吧。”
原来那不能是算是个噩梦。
李闻虞的眼睛慢慢重新聚焦,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脸:“你弹得很好。”
裴新眼睛发亮,像好不容易从老师口中得到夸奖的小孩子:“你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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