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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说话的时候一直注意看着秀儿的脸色,倒把秀儿看得不好意思起来,无奈而又诚恳地说:“虽然我听了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也知道你说的都是实话,我爷爷和我爹,确实是别人眼里的大老倌,冤大头,说得好听是爽快,说得不好听就是冒傻气了。”
“所以”
,见秀儿没生气,十一便接着给她分析:“你爹现在要找事,就比一般人难得多。
首先,那点束修看不看得中?束修不多的,别人不敢介绍,怕你爹嫌少;其次,他能做什么事?当二掌柜看店你爹肯定不行,完全没经商经验。
至于做幕僚,幕僚除了有文才会动笔杆子之外,还要会看人说话,看事做事,要特别灵活、变通的人。
你爹这人,人是大好人,就是太纯善了,心里没沟壑,眼里没坏人,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幕僚的。
若说给人当西席,训蒙童,那点束修,还不够你爹在四海楼请人吃一顿呢。”
说了半天,意思就是:不是朋友们不热心,不帮忙引荐,而是实在没有适合你爹做的事。
秀儿还能说什么呢?自己的爹是怎样的人,难道她心里没数?
见秀儿难过,十一也不再说下去了,半晌才开口道:“不谈这个了,其实,你家的房子可以不卖,你也可以不出去唱戏挣钱。”
“哦,你家借钱给我们?”
“也不是不可以。”
“别开玩笑了,都说救急不救穷,若这么一大家子人指着借钱过日子,就算你家肯一直借,我家也……咦,你的耳朵怎么啦?怎么又红成那样了?”
秀儿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耳朵,果然滚烫滚烫的。
十一没有避让,抬起头看了秀儿一眼,又迅速地避开,脸儿居然也通红一片。
秀儿惊奇不已,这人的绰号不是“千古大淫贼”
么,明明脸皮厚到不行,怎么突然做小儿女态,扮起娇羞来了?忍不住开了他一句玩笑:“干嘛?不会是在打我的歪主意吧。”
“嗯,你先吃饭,你饿着肚子我怕说了你太激动,会承受不住昏过去。”
“我会太激动?”
“哎呀你快吃饭啦。”
十一拿起筷子塞到秀儿手里,秀儿也就接着,然后顺势端起饭碗。
她本来也不是真的跟谁赌气绝食,撑到这会儿,已经饿得不行了。
见十一有点坐立不安的样子,又放下碗倒了一杯水给他。
十一接过茶水,端在手上无意识地转动着,好像在思考着该不该开口。
秀儿望着他笑道:“你今日这是怎么啦?什么话这么难说了?”
“呃,就是关于你入乐籍的事。”
秀儿放下碗筷,轻叹着说:“如果你想劝我这个的话,就没必要说了。
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不到山穷水尽,我爹不会卖房子,我不能等房子卖了再去想办法,我现在就需要钱。
听说,跟戏班签文书的时候,可以要一笔钱的,是吧?”
“那是预付,就是找班主借,要从以后的分红里扣除的。”
“也行,先把家里的难关度过了再说。”
以后要扣就扣吧,有得扣的也不错。
“这个钱我家也拿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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