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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身边,仅有个宁王。
她冁然一笑,不急不缓,抖开雪白的宣纸,也不指望宁王能降尊纡贵,亲手为自己磨墨,纤白的手掌,握着松烟添水细磨。
墨汁,溅在手背。
那一星儿浓墨色,便似深秋时节的墨菊,抽枝展叶,说不出的孤冷。
顾倩兮都写出了三、五张诗笺,她才堪堪磨好了墨汁。
此时鼎沸人声,都不是为她鼓舞。
赞美浮华,只属于对岸那天心月华似的女子。
她像一只失途的孤雁,孤零零地蜷缩在百鸟中。
宁王冷眼旁观,负手看她,只觉这女子笑的模样太过灿烂,刺了眼。
不知怎的,他忽地就想起了自己儿时,也是这般“万人雀跃,唯不因我”
的情形。
那时所有人的眼睛只盯着皇兄,纵是他比皇兄好上千倍万倍,也没人会看他一眼,全是因他没有盛宠的母妃,更没有掌中宫的母后。
皇族历来不缺皇子,更不缺才华出众的皇子。
他见过太多孤零的皇子,正是因为锋芒毕露,一个个被不动声色地铲去。
所以早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学会了沉默。
当他离了皇宫,在外建府时,仍有一双双眼睛盯着他,唯恐他造成威胁。
于是,他只能咬碎牙,吞入肚腹,狠狠忍着。
他对自己原本就狠,耐得住寂寞,经得起侮辱,将一身光华抹成鸦色。
当千万人围绕着诸位皇兄谄词媚语,他孤零一人,与此时刘盈何等相似。
想到这儿,宁王看着刘盈的那份刺眼,忽地化作了缠绵绕骨的怜惜。
他心中一动,想握住她的手。
可微笑着伸出手,却忽地凝住了,宛如被浓浓严冰封住了所有的气息,他只觉心中最柔软的一角,似被人狠狠一扯,生生撕裂似的痛楚。
无声无息,痛彻骨髓。
此时,是我付卿三千真心,卿负我酷暑寒冰!
也未必是他真个欢喜刘盈,只偶有所感,心有戚戚。
如果刘盈是那些寻常温顺的女子,此时媚骨迎他,或者是任他随意一番怜爱。
也许吃到嘴里,一转眼,他也就把曾经的心动,忘了个一干二净。
可刘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根本记不起身边还有一个在皇族排行十九的王爷。
她只记得小狮子。
——那个清冷的少年或笑或怒,或喜或嗔。
——那个阴鸷的少年伴她十年,为她奔走三年。
曾经那么近,如今这么远。
那些撕裂似的往事,凄冷如雪,相思缠绵骨髓。
他对她那么好,她却从来视若无睹。
他为她付尽真心,她却弃之如履。
那少年终于厌了,倦了。
他当日说出的话,犹在耳畔,一遍遍,不停响起。
他当日神色,清冷如雪,似用世间最雪亮的刀刃,剖开了天光,绽出的光刺得人眼中饱胀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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