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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现自己的喉头在哽咽,就把电话从耳边移开了。
等他克制住自己,再去听电话,电话里已经是一片忙音,仿佛马蹄踏踏,落花纷纷。
他知道林珠去意已定。
分手的结局就这么出现了。
林珠临行之前,唯一的要求就是她要请康伟业吃一顿饭。
康伟业自然是不能不答应的,这顿饭纵然是刀山火海他也得上。
这天林珠一身素黑,只翻了一副白衬衣的领子在外面,戴着一副宽边变色眼镜,指甲换了朱红的颜色,红得与鲜血一般,这凄艳的颜色十指点点,飘忽移动在林珠的素装上,令康伟业触目惊心,印象深刻无比。
林珠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林珠开车,她说她在武汉的马路上还没有开过车呢。
一路上,林珠不主动说话,康伟业为了冲破沉闷,不住地聊着从车窗看到的情形:霸道的公汽,可恨的骑车人,滑稽的广告用词。
聊的都是一些社会上的泡沫,与他们内心深处无关的东西。
林珠把康伟业带到了汉口的亚洲大酒店。
从进入大厅的时候起,林珠就轻轻地挽住了康伟业的手臂,他们来到了顶楼的旋转餐厅,餐桌上是林珠久违了的上了浆的洁白桌布,久违了的镀银餐具,林珠像老友重逢那样熟稔地摸了摸它们。
四位穿着黑色礼服的提琴手在演奏弦乐四重奏,是古典得快要成为时髦了的莫扎特:快板,慢板和小步舞曲。
林珠是听得出来莫扎特的,她在北京经常听。
康伟业就听不出来了,他只听见了音乐,夜的城市在音乐中缓慢地旋转,他记住了他们分手这一天的底色。
林珠取下了眼镜,看见他们桌子上是--支不太新鲜的红玫瑰。
林珠用手指把它拈起来向餐厅领班示意了一下,领班颠颠地过来,抱歉地换了--支新鲜的,却是黄玫瑰。
康伟业说:“黄的就黄的吧。”
林珠点了点头。
他们再一次地要了王朝干红葡萄酒,菜是自助式的。
康伟业问林珠:“好吃吗?”
林珠说:“很好吃。”
林珠问:“你觉得呢?”
康伟业说:“只要你觉得很好吃就行。”
林珠说:“伟业。”
康伟业说:“林珠。”
他们的手在餐桌上相遇,互相捏了捏。
康伟业说:“我也许在问傻话,你还会回来吗?”
林珠说:“你问的不傻。”
康伟业说:“一到北京就给我来个电话。”
林珠说:“这是自然的。”
他们这一顿饭一直吃到餐厅曲终人散。
最后他们桌上的蜡烛也火微如豆了,服务小姐过来问要不要再点一支蜡烛,康伟业与林珠几乎同时说: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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