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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父亲跟别人的新房,迎春不想上去。
可那团光不断催促,隐隐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她愣住了——那张脸跟母亲有几分相似。
迎春轻叹一声,跟着光影上去了。
停在贴着大红喜字,挂着心形花朵的门前,迎春听见屋里的男女正在说笑。
“那么大的女儿,我可不要。”
父亲说:“到底是我的血脉,不能做得太绝。”
“是不是你的还难说呢,听你妈说是早产?”
“老人家胡说八道,别信她。”
“哟,还护着呢?”
“哪儿能啊,都过去了,以后我只有你一个。”
说话声越来越小,调笑声越来越大,不一会,响起一声女人的尖叫,以及男人慌乱的嘟囔。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流血呢?”
那一夜,父亲的儿子没了。
他们慌忙赶去医院后,迎春盯着满床的鲜血发了一会呆。
忽然,她注意到从卧室的墙里飘出一团光影,熟悉得好似那个梦里的身影,伸出手贴着她的脸轻轻抚摸。
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在父亲的新婚之夜犹如号丧一般,为死去的母亲送别。
事后,奶奶也十分守诺言,将她送了三次,可次次都被人退了回来。
那些人家对此讳莫如深,不肯多言。
久而久之,村中其他人家也都对他们退避三舍。
也许是奶奶良心发现,抑或是每次送走迎春父亲都没有来接她进城,奶奶最后不情不愿地还是留下迎春一起度日。
她们一老一小,犹如孤岛一般活在这座村子里。
父亲鲜少回家,偶尔寄点钱回来,供她们吃喝。
念完初中后,迎春拿着中考成绩单回家时,看见奶奶露出少见的笑脸迎着她进房,指着屋子里另一个面容陌生的中年女人介绍道:“这个是金水家妈妈,金水你认识吧?”
金水是个哑巴,若单纯是个哑巴还不算什么,他身子很宽,头小得可怕,五官紧紧挤在那张小脸上,像一只捏坏了的泥巴小人。
迎春知道奶奶在打什么主意,她悄悄收好了成绩单,隔天就去了城里。
在这个世界上,她孤苦无依,只剩下一个人可以依靠。
循着记忆找到了那栋三层洋楼,她站在那里守了一天一夜,才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夹着一只公文包急匆匆赶回来。
“爸爸?”
她试探着叫出声,直到那个男人抬起头之前,她都不敢相信这个苍老的男人竟然是父亲。
在她九岁时,见到父亲的那张红彤彤的脸这些年来一直刻在她的记忆里。
如今她已经十五岁了,即将要上高中的年纪。
不过六年没见,父亲好像已经年过半百,面容憔悴不堪。
父亲满脸歉意地带着迎春去饭店里吃了一顿,听她说起奶奶打算把她卖给同村的哑巴做老婆,顿时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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