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嚓!”
清瓷破碎,温热的茶汤混着细碎的瓷渣溅在脸上、手上,惊得安宁一哆嗦,却半点不敢动弹。
一双手大力钳住安宁的脖子,迫使他抬起头来。
入目,是皇帝猩红的眼,向来中正威仪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
皇帝的声音低沉喑哑,如同蓄势待发的猛虎,杀气毕露:“安宁,朕看你是活腻了!”
皇帝的手随之收紧,安宁顿时呼吸一滞。
强烈的窒息感陡然放大了安宁心中的恐惧,求生的本能让他不自觉地伸手抓挠卡着他脖子的手,尚存一丝的理智让他拼着最后一口气艰难地辩驳:“奴……绝不敢……有半……半句……虚言!”
皇帝眼瞳骤然一缩,手下力气更重。
安宁顿时再说不出话来,只剩下挣扎喘息的呜咽。
片刻,那呜咽都弱了下去,安宁抓挠的手渐渐没了力气。
皇帝扣着安宁脖颈的手指节发白,青筋如虬,眼看着安宁嘴唇面颊泛起了青紫,只稍再多用一点力气,就能取他性命。
但最后时刻,皇帝却松了手,将人往地上一摔,一甩袖,沉凝地盯着趴在地上咳嗽的安宁,面色阴沉如水:“你既然早知此事,当时为什么不说?”
陡然间喘上气来的安宁,肺腔被猛然间撞进来的气流冲得火辣辣地疼,趴在地上咳得鼻涕眼泪横飞。
此时听闻皇帝问话,他忙一抹脸上的涕泪,扯着阵阵发疼的嘶哑喉咙,一边咳嗽着,一边磕头:“谢圣上不杀之恩!
谢圣上不杀之恩!
奴……奴知晓此事,也咳咳……咳……也是这一……一两日的事……”
看着视野里朝自己靠近的脚尖,安宁顿时浑身哆嗦,全身匍匐在地,脖子缩紧,脑袋埋进胸腹,盯着面前的一寸地,不住地磕头,嘴里不断地喊着:“圣上饶命!”
一只脚重重地踩在他肩头,让安宁顿时不敢再动弹,一迭声的求饶也消了音,缩成一团,哪里还有往日里大内总管人前的威风?
“这一两日才知晓的事?无凭无据,你也敢往皇子身上栽赃?”
皇帝压制着怒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让安宁脖子一阵发哽,好似还有一双大手掐在他脖子上,让他喘不上来气。
“奴……奴……不敢欺瞒圣上,更不敢污蔑皇子……”
安宁声音尖细却又带着艰涩的哽咽吞音,每说一个字,都用着极大的力气,才结结巴巴地把话说完,“前些日子,六皇子突然感染风寒……夭折,皇后娘娘……不信六皇子……会突染风寒,觉得蹊跷……”
说到此,安宁顿了一眼,脑袋稍稍伸出来一点,余光瞥见皇帝脚尖,又赶忙收回去,“六皇子风寒前的……症……症状,就……就跟您一……一样,畏寒,怕风……请御医看了,也都是说……说是秋日凉,脾胃虚弱导致体弱,就会如此……”
安宁吞了口唾沫,润了干涩的喉咙,张了张嘴,却没能再说出话来。
正当时,皇帝却松了踩在他肩头的脚,一拂袖,将桌案上茶壶杯盏扫落一地,背身道:“继续说。”
安宁悄悄抬头,见皇帝背对着自己,连忙爬了几步,捡起还在苇席上翻滚的茶壶,将壶中剩余的茶水都倒进嘴里,大口吞咽着,方才觉得喉中仿若堵着硬物的感觉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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