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你们这些臣子是不是都盼着赶紧上来一个垂拱而治的圣君?”
荆雨摇了摇头:“大人,你还是有私心。”
徐放面有愠色:“老夫若有私心,何不推自己的亲外甥上位?哪里还用得着在王爷这里掰扯!”
“那是因为甘蔗没有两头甜!”
荆雨说话倒是毫不留情:“徐大人将来是要谥号文正,身后抬入太庙的人物,岂能担上专权外戚的骂名?”
“又想施展抱负,又图个身后的好名声,天底下的好事都让您老一个人占了!”
“王爷这便是诛心之言了!”
饶是徐放为人老辣,此时也不由涨红了脸:“最后还不是为我赵国百姓计?”
“哪里是为百姓!”
荆雨冷哼:“徐大人,此间又没有外人,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我这几年确实游离于朝堂之外,可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光这五年间,赵国境内十三郡中民变军就已经压下去七拨了!
都是吃不上饭的灾民!”
徐放无奈道:“王爷,这话就没意思了,百姓吃不上饭,是天灾所致,非人力所能干预……如今已算得上好年景了!
五年才七拨民变军,这要是放在王朝末年……”
“狗屁的天灾!
两年前皇城周边旱灾,供应皇城米粮的田间颗粒无收,怎么没见皇城中有人饿死?”
荆雨骂道:“那一年紧挨着皇城的清河郡风调雨顺,是难得的丰年,怎么反倒是饿死了人?怎么反倒是有人举旗造反?”
徐放嘴唇抖了抖,沉默不语。
“徐大人,有些事就是不上称四两重,上了称一千斤都打不住。”
荆雨语气缓和下来:“我是相信徐大人有些为国为民的心思,可那些灾时赈济的粮款有多少落到了灾民手中,你我心中都有数,没数的看看那些民变军也就有数了。”
“可这事儿您有办法?官员贪腐向来是历朝历代的痼疾,像是这样的痼疾赵国还有多少?一时半会儿怕是数不清楚。”
“连您这样的治国大才对这些痼疾都无可奈何,我一个脑子里除了武道再无其它的武疯子有什么办法?”
徐放呆了呆,半天才结结巴巴蹦出几个字:“王爷真是心怀天下之人。”
“本王若是真的心怀天下,这龙椅坐一坐又如何?”
荆雨叹道:“无非是当着米虫,到底是良心不安,可你要我就此舍了皇家这个身份,也不至于。”
“于是干脆把脑袋埋在土里,闭着眼睛就当看不见了!”
“有一桩旧事徐大人可能并不知晓,两年前清河郡民变,造成人吃人的惨案,此案是由我四哥赵明成一手经办,后来前因后果被写成了奏疏呈到父皇面前,也在大臣间小范围传阅过,当时朝野间于此事颇多议论,闹得很不好看……其实四哥临走前曾邀我同去,我没答应。”
“我之所以没跟他一起去清河郡,是因为哪怕不去也知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是我不敢去看当年遭受了无妄之灾的清河郡百姓到底有多惨!”
“是怕去了这一趟,见了那里的百姓,莫说将来要做皇帝,便是连一个逍遥王爷也当不踏实了!”
“都说在其位需谋其政,一国之君担着的是一国百姓……这担子太重,我这人向来闲散惯了,哪里能担得起?”
“这岂非自欺欺人之举……”
徐放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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