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馨吓得一个晃身躲到我身后,一迭连讨饶:“姑姑别气,奴婢是死猪,皮糙肉厚,不劳您老亲自动手哪!
方合!
你个没良心的,怎么好干站着偷笑?也不劝和两句?仔细我下回不给你缝枕头!”
方合这回是受了池鱼之殃,当真冤枉得紧,然而巧馨那张嘴一向得理不饶人,方合纵使机灵也没她那嘴皮子上厉害功夫,只能一壁摆手一壁喊冤,那木讷样子分外逗人,饶是净雯性子孤寡也忍不住笑了。
这么一闹,满屋子的沉闷倒散了泰半,闹得累了才安分下来。
**将手中碗盏递给我,道:“娘娘也说累了,喝点甜汤润润喉罢。”
是一盏薏米杏仁露,舀一勺尝尝,跟从前的味道相去甚远,以为是自己太挑食了,再尝一口,果然薏米煮得不够水糯,杏仁也不够浓香,隐约记起来了,仿佛从前一应甜品都是秋覃的手艺。
一盏汤水喝了半盏,推开去:“怎么没看到秋覃?”
净雯微微一愕,中规中矩道:“娘娘未曾发话,奴婢不好随便处置她,如今还在屋子里拘着。”
话刚落地,巧馨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小姐,秋覃是冤枉的!
求小姐饶了她罢。”
这妮子是个直肠子,一分心思也藏不住,且数月来与秋覃走得近,兼难得找着个知心能说话的,虽说先头里监视的成分居多,然而因着是同龄人,很快就变得熟惯亲密如姐妹了,如今见我久久不发话,净雯又是个刚正不阿的性子,断然不会为秋覃求情,**更不必说了,生怕我一狠心处罚了秋覃。
我伸手拉她起来:“动不动就跪,有意思吗?”
抬头去看净雯,“秋覃的事你怎么看?”
净雯沉吟片刻,道:“虽然已经证实了是王福全在捣鬼,然而秋覃当日是口口声声认了罪的,奴婢私心里猜测,王福全的所作所为大约她也知道些,如此就是知情不报了。”
这是很本分的回答,我不置可否,又拿眼去看**,**的回答大同小异。
这倒有些难办。
我只不置可否地听着,随手拔下髻上一支蝙蝠银簪慢慢剔香几上一盏红烛的灯芯玩,偶尔嗤地一声响,仿佛挑破了什么难言的抉择。
眼角的视线瞥到巧馨一脸紧张难言的神情,我轻轻一笑,似玩笑非玩笑般问她一句:“你与秋覃不过相交数月,怎么就这么维护她了?”
巧馨憋着小脸戚戚道:“奴婢瞧她本性不坏,且跟奴婢一样从小便没了父母,因而比别人分外投缘些。
而奴婢尚且有小姐怜惜,秋覃这些年在宫中却是受尽欺凌,即便有王福全仰仗,多半也是利用的成分居多。
小姐,她跟王福全是不一样的,并没有那么多恶毒心思,这一点奴婢可以拿性命保证。”
**听得脸都白了:“你这妮子,莫不是疯魔了?什么性命不性命的,娘娘还没发话,你这样下毒口立誓给谁听呢?”
我笑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也不看她俩,只双目濯濯望着净雯:“你在宫里多年了,看的听的必定比本宫多得多。
你来说说,年轻时候做宫人的时候是不是分外不容易?”
净雯眉心微微一动,在那一点烛火照耀下,仿佛每一道皱褶都在诉说着历历往事,前尘后事纷纷打眼前经过,明明就在昨日,却仿佛过了百年。
曾经鲜亮的岁月终究湮没在了时光的洪流中,直至容颜苍老,再不复年轻时的娇嫩,直至将所有的明快心思都磨成了满腔城府,为的不过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理由: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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