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一边给郁岸擦血,一边把在身上作乱的手拨拉到一边去,习以为常地训一句:“起来,别捣乱。”
郁岸只好放弃,但目光依然在原地移不开,刚刚被自己捏过的皮肤变红了,仿佛白玫瑰的根茎插进红墨水里,雪白的花瓣一点一点升起红色,越来越浓。
他会不会去按摩店啊,被师傅按的时候是不是按到哪里红到哪里?结束之后是他给按摩店钱还是按摩店给他钱呢。
“叶警官拿到搜查令了吗。”
郁岸摇摇头,努力把这些念头晃出去。
“听她说,不给批。”
昭然让他自己按着止血,“但她还是来了,穿便衣,你留在电梯里,等下去接应她们。”
“你去哪儿?”
郁岸抓住他的衣角。
出去看看谁把我实习生打成这样的。
昭然哄道:“没有,没有,就随便看看。”
“先救人质,周先生就在……”
昭然已经站起身,紧了紧手套的搭扣,按下电梯开门键。
来时叶警官特意警告过他,不准连人质一起无差别撕碎,否则跟他没完。
“人质?那可不归我管。”
*
两位畸体医生就蹲守在电梯附近,男医生扭曲肢体在走廊中游荡,女医生歪着头,手握白骨板斧,斧头是男医生的脚骨,趾骨拖行在地上,滋啦擦出火星儿。
他们知道郁岸逃不出电梯,所以优哉游哉地守株待兔。
等了不知多久,电梯门嘶嘶拉拉向两侧拉开,两位医生被噪音吸引,扭动肢体向电梯门接近。
然而没想到,跑进去一个郁岸,走出来一个昭然。
电梯门在昭然身后缓缓关闭,他舒活了一下手腕,瞳仁充血猩红,裂开唇角,露出一排尖牙,和善地问:“谁先动的手?”
他身上的气息在阴暗走廊中无声扩散,偏执而荒凉的木头气味令人想起荒地里盘根错节的枯木、吞噬整栋大楼却又干燥死亡的爬山虎,乃至深山掩藏的墓穴。
医生夫妻忌惮后退。
失去一条腿骨以至于仅能瘸行的男医生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他支撑身体的那条腿似乎被一只手抓住,让他无法保持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他恼羞成怒,嘶吼着起身,刚欲抬手,手腕便又被一只手禁锢。
男医生环顾左右,恐惧如潮涌般袭来。
在美容院肉粉色的墙壁上,凭空生长出无数的手臂,皮肤苍白,指尖修长且锋利,它们布满墙面、地面甚至天花板,密密麻麻的手臂如同水中飘荡的发丝。
一只手率先按捺不住,指尖向下一刺,便贯穿了男医生的胸膛,男人仰天嚎叫,另一只手便撑进了他口中,向喉咙深处掏去,它们无孔不入,无坚不摧,好似吸血的蚂蟥,越缠越紧。
“啊——!”
女医生见丈夫被困,喉咙里吐出一串尖啸,眼睛溢出血丝,双手抡圆了那柄白骨板斧,朝昭然的面门劈来。
昭然立在原地,不躲不避,双手甚至都没从兜里拿出来。
骨刃带着劲风急速接近,距离昭然的脸还有仅仅十厘米时,突然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半截骨节分明的左手挡在昭然面前,竖起双指,稳稳夹住了巨大的斧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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