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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仍站在树下,修长的手指轻轻覆在那把玉壶上,垂眼平静看我,眉目间高华深广。
手腕一紧,我低头,原是叫一截明黄的袖角盖住了。
宁怀珺冷冷一笑,“朕的御林军,却连一个亡国余孽都收拾不了,留你们何用?”
话音一落,只见四个黑衣人鬼影一般掠空而来,指间快剑一阵纷飞,穿梭着将树下静立之人绕在其中。
剑气无形,却削得树枝折落,桃叶漫天飞舞。
剑光中央,商夷一抬袖,接住树上掉下来的一枚桃叶,语气淡淡:“削香剑阵叫你们使成这样,玄棠该罚。”
话毕将那枚桃叶往缭绕的剑影里随意一扔,竟是径直走了出来。
长剑颓然坠地,那些黑衣人面色一阵惨白,猛地伏身跪下,脊背发颤。
宁怀珺靠着我的身体似也一僵。
眼前暗红凤纹晃过,我只觉得腰间叫人一扶,霎那就悬了空。
“不必追了。”
隐约是宁怀珺的声音飘在脚下。
将军祠头顶的夜空里,两个玄衣轿夫轻飘飘地抬了一顶轿子凌空而来,我叫商夷携着坐入轿中,轿帘一落,下方的灯火一下就去得远了。
我僵直地坐了一会,转头看去。
月光从轿帘飘拂的空隙进来,将他手中抱着的东陵玉的酒壶照得温润碧莹。
东陵玉不贵重,这把酒壶色泽也不是顶好,但我爹却十分喜欢。
当时赔给沈卿州的千日醉,府中未装酒的玉壶里,旁的几只我都甚喜欢,不大舍得送给沈卿州,便毫不犹豫地将这个我爹喜欢我却不大喜欢的酒壶,拿去给他用了。
如今爹不在了,这个酒壶成了他生前喜欢的酒壶,我便觉得意义重大,三年来总想把它挖出来,倒干净了千日醉,再擦洗一番,收收好。
却不想当年的沈卿州也没忘了它。
说起来,什么太祖皇帝赐给青阳老祖的千日醉,全是鬼话。
也是。
连沈卿州都是假的,还有什么真得了。
大约是我的目光盯得久了,身旁人微微转过脸来。
我懒得与他周旋,索性直道:“这壶酒,你什么时候喝?”
他看我半晌,轻声问:“怎了?”
我道:“你喝了酒,酒壶还给我。”
他一瞬不瞬地看我,淡笑,“这酒,我却舍不得喝。”
我也笑道:“那你换个酒壶。
我这把粗陋得很,装不起你舍不得喝的这个酒。
哦对了,我看你收藏的玉不少,随便挑把酒壶也比我这个好,若是不满意就自己制一个。
还有,那件玉衣,给我用却是浪费了,我以为,你随便用张席子将我一裹,往地下一埋,就好。”
他看我的目光似猛颤了一下,不再说话,按在酒壶上的手指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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