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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牛车停在草亭前,阿沅扶着小乙起来,那牧童跳下牛车来帮手。
两个将小乙半推半拉的,摆弄他如挺尸一般,平躺在车板上。
阿沅存了一段好心,将小乙的斗笠解开,遮住他的头脸。
小乙霎那闻见沅姑娘袖底的香风,似又听她婉言,道了一句“濛濛雨天,莫要着凉”
。
只是小乙仔细一听,沅姑娘并未说话,仍是冷心冷面的模样。
小乙索性闭上眼睛昏睡。
那牛车不紧不慢,上了一个缓缓的坡,再往前去,村道泥泞,愈发慢了。
不知过了多久,牧童闲心,横笛吹起一曲小调。
那调子高远,初时譬有孤天之鹤,飞向旧枝,渐又有弥空之云,归于故岫。
小乙听见,斗笠下侧过脸去,骤然望见一大片红白芍药,在田埂间绵延而去。
那芍药本就浓丽,又兼烟雨,风致十分宜人。
公子果然老谋深算。
小乙不禁又望一眼阿沅姑娘。
她坐在小乙身畔,公子却坐在车辕那儿,虽只有一尺之隔,未免生疏了些。
若是两人并坐车辕,有感此景,岂非水到渠成?
小乙思绪纷纷,端的忧心。
阿沅看那牛车到了深处,来路与去路,皆是芍药拥径,花枝拂来,和淡清香。
她回望远处,也有些花农,人行其中,有如东云见鳞,西云见爪。
书上说,几生修得到梅花?
那芍药又该如何?寻常人修得到么?
她正沉思,赵洵从自个儿蓑衣下,取出一个白竹细篾的小巧笼子。
那笼子里,有金铃虫鸣之音。
赵洵道:“他们这儿的人家,倒也有些巧思,捉了些草虫儿,用秋梨膏来喂,听说能养到深秋。”
小乙听见,心道,公子也会些花样儿。
只可惜,阿沅姑娘不为所动。
公子又道:“叶寡妇家,还有几里路程,你路上若有些发闷,不妨……”
“我没那个闲心。”
阿沅回绝。
小乙瞪大眼睛。
唉,连公子都讨不了好,男女之间,果然深微难测。
幸而公子不大介怀,转而与那牧童闲谈。
三年前,那叶寡妇吊死在贺家门首,乡里无人不晓,村民唏嘘之余,还有一件案中案。
原来这叶寡妇还有一个娃儿,名叫乌头,自娘亲死后,不知所踪,村里人都道多半被人贩子拐走。
阿沅向那牧童问道:“从此处白水村到七柳镇,若不走水道,走官道,有多少脚程?”
牧童答道:“不过两三里脚程。”
阿沅又问道:“叶寡妇家,还有旁的亲戚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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