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些年,反反复复做同一个梦。
七岁那年,我翻出院墙,去找我……她们。
可是,我已经不认得回家的路了。
我像被他们特意送得远远的一条狗,畜生是不会记路的。
我跑了那么远,也画不出印象里的路和家了。”
汪敏行含泪走过去,替臭小子剥掉沾着血的衬衫。
知会医生过来给他清创,在他万般隐忍的冷嘶声里,汪敏行教诲孙施惠:这一回,你挺不过来,二十岁了,你不给自己身上搁担子,还学你父亲那浪荡样,总归是你们孙家自己的门户事。
我再不会管你,你也和我汪敏行再无瓜葛,连同我的家人,都与你清清白白无关了。
决不允许你登我汪家的门半步,孙施惠,你记住我的话。
那次伤好后,没多久,孙施惠便回去读书了。
那三四年里,他从未登过汪家门,也与盐盐几乎断了联络。
可是年节,孙家总有礼捎过来,全是孙开祥的名义。
后头,是他和盐盐恢复联络才偶尔过来坐坐。
正式毕业回国的孙施惠,再也没从他身上看到半点放浪形骸的影子。
短短几年,就把老爷子的摊子全接了过来,上到几十年联络的客商,诸位合作股东,小到替孙家烧饭开车的帮工,个个晓得,如今孙家是那独小子拿主意。
因此,汪敏行才说对施惠有所改观。
臭小子如今行事作风,老汪看在眼里。
可是唯一点不变,性情阴恻,锱铢必较。
他教诲施惠,“你这新兴头上,就发那样的火,是要做给谁看?爷爷、琅华还是家里的帮工?”
“通通。”
有人混不吝,烟闷在嘴里,说话的工夫,从鼻息里散漫出来,如同他为人,“我不想我的人跟着我也受这种冤枉气。
特么我得多窝囊,娶个老婆回来,还得看一个保姆的眼色。
不是看在爷爷的份上,我当晚就叫她滚蛋了。”
“还有琅华。
她任性跋扈,那是孙开祥的幺女。
我没资格管她,她用的也是她老爹的钱,包括爷爷身后的遗产,都随他们去。
但是,我就是不允许她再犯到我的人头上来。
上回信口胡诌汪盐的事,我已经很忍了。
她再闹……”
“行了!”
汪敏行呵斥住某人,“你去照照镜子,看你的样子,这哪是朝家里人该有的。”
“我没有家人。”
孙施惠信口来。
“你没有家人,那你的爷爷姑姑算什么?我们盐盐算什么,我和你师母算什么?亏你师母把你当个宝一般地护着呢。
所以你的那些漂亮事漂亮话都是逢场作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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