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九龙盘柱椅上的九五之尊终于开口,幽邃的眼眸盯着裴诸城,带着浅浅的,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笑意,命贴身太监李公公上前去取过圣旨,展开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还真是!
看来是传旨太监疏忽了,漏了内容。
李德海,回去查查,看这份旨意是谁传的!”
李公公躬身道:“是!”
“裴诸城,虽然是这圣旨有舛误,可是送过去的卷宗里可是也有行贿受贿的相关证据,还有一本账目,难道你看到时没觉得奇怪?怎么不来问问呢?”
皇帝神色无波,有些苍老的手指轻轻地放在鎏金的龙头上,缓慢地一下一下轻敲着,语气低沉有力,却听不出喜怒,让人无从揣摩。
“启禀皇上,这正是臣要禀奏的另一件事。”
裴诸城也拿捏不准皇帝的心思,心头有些忐忑,如果他赌对了,他和玉之彦就有救了,但若赌错,两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咬咬牙,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道,“臣接到圣旨的次日,刑部堆放公文的房间失火,臣带领刑部官员拼死抢救,却还是有部分公文卷宗毁损其中。
其中就包括玉之彦一案的相关卷宗和证据,臣命刑部官员尽量将毁损卷宗补全,但玉之彦一案,臣见圣旨上只有延误军资一案,没想到原来还有行贿受贿的证据和卷宗!
所以——”
“胡说!”
叶德忠暴怒道,“怎么会这样巧?分明是你故意纵火焚毁卷宗,包庇玉之彦!”
“叶德忠,你给我闭嘴!
是,你们御史台是有闻风奏事的权力,可那不代表你们能够血口喷人!”
裴诸城也恼了,想起歌儿的叮嘱,索性不再按捺,发作出来,“我们刑部官衙已经有数百年之久,本来就有着诸多隐患,尤其在防火上更是疏失。
此事我刚接任刑部尚书时,就已经接连上书,但工部迟迟不加维修整顿,这才酿成今日之祸!
钱尚书,这事你得给我一个交代,这件事我有没有跟你通过气?”
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工部尚书擦汗道:“启禀皇上,确有此事。
只是本季度应该要拨到工部的修缮银子,户部迟迟不曾到项。
没有银子,没法雇人,也没法购买相应材料,以至于臣行事举步维艰,臣请皇上明鉴!”
户部尚书立刻哭诉道:“启禀皇上,非是臣延误,而是银钱紧张!”
说着,开始算账倒苦水,“今年南方旱灾,颗粒无收,非但没有赋税,还要赈灾;秦阳关战事紧张,军饷军资都不能延误;太后六十寿诞在即,宗人府一再催促筹办寿宴的银子……。
臣无能,没有点石成金之术,实在无法凭空变出银两来。
臣有罪,甘愿请辞户部尚书之职,请皇上另选贤德!”
……
宇泓墨站在右边最前列,笑眯眯地看着众臣扯皮,互相踢皮球。
黑色的皇子正装上,用灿然的金线绣着四爪蟠龙,显得格外庄重恢弘,连带着他身上散发的慵懒也消减了许多,衬托出皇室的清贵和气度,容色绝美的脸上浅笑微哂,眸光如玉流转,越发令人目眩神迷。
咬文嚼字,祸水东引,让人明知有问题,却挑不出错来,这种刁钻古怪的手段,可是素来光明磊落的裴诸城会用的……。
不期然的,脑海中浮现出裴元歌清丽脱俗的容颜。
难道是她?
随即又在心里否定了这种想法,虽然说他接二连三在她手上吃亏,那不过是过于疏忽大意。
他承认裴元歌聪慧机敏,但应该只在后宅争斗上擅长,若说她小小年纪,对官场朝堂也能有此认知,那未免有些令人惊骇了。
只是不知道,这是裴诸城哪位幕僚给他出的主意,刁钻古怪得实在让他想笑。
不过……。
宇泓墨忽然神色晦暗,眸光中隐隐有着黑光在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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