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促的号角声如一曲欢歌,让奕洛瑰如释重负地策马赶到了安永面前。
他翻身下马,一言不发地走到安永跟前上下打量,仔细看了一会儿才问:“伤在何处?”
“脚。”
安永被他的目光扫视得局促不安,乖乖捞起衣袍,将脱臼的脚踝伸给他看,“好像脱臼了。”
奕洛瑰也不多说什么,立刻扶着安永靠树坐下,小心翼翼捧起他受伤的脚,细心察看了很久,却冷不丁心狠手辣地使力一按,“喀啪”
一声将错位的关节复原。
安永吓得叫了一声,待感觉到伤处疼痛减轻,这才长吁了一口气,皱着眉咬住下唇。
“以后要骑马,还是穿靴子吧。”
奕洛瑰瞥了一眼安永身上的丧服,却终是忍不住开口教训。
安永点点头,试着想自己站起来,却架不住浑身虚软,只得由奕洛瑰扶着慢慢向林道上走。
他为自己的孱弱感到羞愧,好在脚下的步子一次比一次迈得轻松,让他欣慰之余忍不住感慨道:“陛下治脱臼倒是一把好手……”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到奕洛瑰扶着自己的手明显一僵,这才意识到自己一句话勾起了某些令人不快的回忆。
奕洛瑰将安永悠然的语气当做了嘲讽,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回答:“沙场上练的。”
安永同样也被尴尬的气氛压抑着,只低低应了一声:“嗯。”
两人刚走到山道上,就见冬奴已经欢天喜地的赶来了一辆马车,准备侍奉主人上车回府。
这一次眼看就要结束的短暂交会,却让奕洛瑰纠结了一年的心再一次被情愫鼓动,也让他抑不住心中的惆怅,终究还是站在车前问了一句:“南方今年仍有水患,你可想回朝中任事?”
安永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谢恩之后就上了马车,连同李琰之父子一起返回了崔府。
这天夜里,当安永敷着脚入睡时,不自觉便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暗自纳罕这一年来奕洛瑰竟没找过自己一丁点麻烦——他能不能相信这是因为那个人已在忏悔?
安永对这个想法将信将疑,又隐隐觉得烦恼、害怕,只好在心里默诵着佛经,辗转到后半夜才朦胧入睡。
转眼又过了几天,这日一早,李家小郎拖着一只鸠车玩具来到安永的庭院,望着他哭着要爹爹。
安永赶紧叫来冬奴,向他打听李琰之的下落。
“哎,李公昨天午后说是要去城北的碧玉园见客人,出府后就一直没回来。”
冬奴脆生生地回答。
安永当然知道碧玉园是个什么地方,于是皱着眉一边安慰小郎君,一边吩咐冬奴:“一夜未归,只怕已醉得不省人事了,赶紧安排车驾去接人吧。”
冬奴立刻答应下来,转身就去张罗牛车往城北接人,却不想一直等到晌午,也没见李琰之被车接回来。
眼看小孩子哭得越发厉害,安永不觉烦躁,刚要抱怨底下人办事不力,却突然醍醐灌顶般醒悟:“糟糕,我怎么没想到……”
冬奴自从得了他的吩咐,整个人就没了踪影,一定是小家伙因为好奇,自己跟着牛车去了碧玉园——毕竟已经是个十七岁的小伙子,被勾缠在那里也不奇怪。
情急之下也等不及备马套车,安永赶紧喊来昆仑奴,让他背着自己前往城北碧玉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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