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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终于把她放下来。
她踮起脚尖,拢了拢云鬓,给皇帝解了大氅,脱掉外面的绵绸袍子,搭到屏风上,又走到案前,弯下腰,捧了青瓷炖盅,用珐琅鹅型调羹搅动了一圈,热气朝天笔直冒。
是赵宫人早就准备好的桂圆花生百子茶,料丰足,还加了榅肭,说是侍寝规矩。
皇帝闻到带着中药的熟悉甜苦味,见她臀儿拱得像架桥,走过去手掌一挥,啪啪丢了两个巴掌,俊廓两边的笑纹却都能夹死蚊子了。
谢福儿缩回被拍疼的屁股,把调羹送到他嘴巴,顺带提了一句:“北边又怎么了。”
伺候皇帝跟伺候小孩其实也差不多,三分的胆色加上七分的哄。
这么一口一口地喂,皇帝嫌太磨叽,虎口一张,从上往下卡住炖盅一饮而尽:“那些游牧佬就没安分过,闯了座边境互市,掳了人财。
匈奴边官给互市监赔罪,说那些贼子是他们国境内的土匪,不一定是呼韩邪的子民,跟官方没关系,带大批谢罪礼上门,还恳请朕降一名公主嫁给他们的老单于当阏氏,叫他们萨满国师来求婚。”
萨满教是匈奴国教,由君到臣都是敬如天神。
谢福儿见他一脸的“我就呵呵了”
,接过空荡荡的炖盅,努努唇:“那皇上准备答应和亲?”
“答应他二大爷的。”
皇帝接过谢福儿递来的棉丝手帕子,揩揩嘴,“美女外交这种事过时了,朕不乐意玩了,等他求亲使者来了,看朕怎么弄他孙子。”
谢福儿丢下碗勺,勾住他脖子:“皇上好样的,加油,么么哒!”
皇帝:“……”
谢福儿脑子这回快,缩回手臂,转了话:“……话说回来,没有他们自己朝廷的默认许可,一队绿林强盗怎么能破境。
呼韩邪利用强盗来攻击咱们家边卡小城,并不能得什么实际好处,主动登门赔罪对于他们来讲得不偿失,更奇怪。
一座互市的损失不算什么,就怕这事只是北边用来探路的障眼法,实际有什么阴谋。”
皇帝盯着她,随口提提朝事,她倒还真马上不打哽儿地分析出个一二三四。
确实跟她想的差不离,互市利益不大,也不算大型重镇关卡,但有部分边境辎重粮草在互市附近城池存放,而且经过那一场匈奴贼乱,怕有土匪流入汉境有什么祸害,为了不引起民心动乱,不方便明查,今晚就下了旨,叫郦仕开几个儿子亲自出京去暗访。
历来后宫女子私下接触朝务也不算少,就看这女子跟天子的接近程度,受不受天子信赖。
女帝之前,更有知书达理的得宠皇后与妃子帮天子批阅奏折,分析朝事。
经女帝一事后,天子们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免得重蹈覆辙又被女人给占了父业,才不让女人触碰任何政事。
女帝刚驾崩后的那两代更是啼笑皆非,选后择妃,不要官宦达贵的千金,不要儒礼书门的小姐,只从民间普通良家户挑拣,最好是不识字不通文的。
陈太后那一代,先皇多情,一日抱着名宠妃在书案前读奏折,兴起时起了玩心,叫宠妃提笔代自己批了几个折子,被眼线报到了陈太后那里,陈太后按宫律,将宠妃鞭笞致死,丈夫也没什么话好说。
这两代虽然不至于那么严苛,但后宫妃嫔不碰政,也算是个警戒。
她对朝事外交好像挺有兴趣,每回说起来总是头头是道,还有些意思,可惜不能叫她发展这个爱好。
皇帝之前也提醒过自己,再不跟她提起朝务,这会儿也有些悔了,转移话题:“你能耐大,一人多用。
朕封错了,该直接把你打回原岗继续当官才对,”
谢福儿听这话不像是说笑,倒是不高兴了,脱口而出:“没看福儿老师是谁吗!”
这赞美好!
皇帝听得心情好了,乏气消了大半,手一勾,把她卷抱住,放在捂得暖和的棉丝被褥上,双臂撑在床榻两侧,悬空压下去:“你还学了什么规矩?”
从女官直接晋升,免了养德殿那一道程序,这些日子基本都是赵氏训导,再就是搬殿前几天,蒋皇后那边派来了个调*教妃嫔的女史到汲芳馆,给谢福儿教了些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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