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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
他忙问。
“她丈夫呀。”
它落到窗台上,坐下来享受着从屋子里透出来的热气,“那男人不光喊她名字,还一直在道歉,说自己错了,以后再不喝酒,再不会打她了。
我以为她会一直躲在山洞里等男人走开,可那男人一说她爹也在到处找她,老人家还把脚给崴了,她便藏不住了,犹豫了好一阵子,终是走出了山洞,顺便把我揣在了兜里。
我寻思反正都醒了,也好久没出来看看了,便随了她的意思,暂且充当她以为的会发光的宝物吧。”
“一直当到现在?!”
兄长笑笑,“十七岁到现在……你也挺沉得住气呢。”
“也有沉不住的时候。”
它看着床上蔡鲤鲤的睡脸,“她是除了小哑巴之外,与我最亲近的一个人。
因为她,我知道了人间市井生活的模样。
起初我以为她跟她丈夫只不过是夫妻拌嘴,她性子急才跑出来,毕竟那天一回家,她丈夫又是道歉又是端茶递水,还砸了好几个酒壶,说以后再不碰了。
我想这女子也是小心眼,丈夫喝几口酒就气得离家出走。
思忖一番,我决定不走了,醒都醒了,不如留下来看看人类还能闹出什么花样来,深宫大院的日子我见得多了,小老百姓的日常反而新鲜得很。”
它面上的轻松越来越刻意,“她拿绳子把我拴起来当项链,我也乐得逗她开心,每在暗处时便亮起来,让她更拿我当个宝。
每天她天不亮就起床,准备早饭,然后洗衣服晾衣服买菜,回来除了清扫屋子,还要顺手编些简单的篾器,积累起来拿去卖掉换钱,在丈夫回来前,她必然已经准备好热气腾腾的晚饭。
她的每一天都过得重复又规律。
我很少听到她有什么埋怨,也不见她说半个累字,只是在街头与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擦肩而过时,她偶尔会回头,露出羡慕的表情。
她几乎不买胭脂水粉,唯一的一盒胭脂也是小心翼翼地藏在衣柜里,平日里也不用,我只见她在丈夫不在家时,拿出来往脸上抹一点,照照镜子又赶紧擦掉。
我又觉得她有病……直到有一天她丈夫回来,边吃饭边骂骂咧咧说那谁家娘子整天打扮得像个妖怪,丈夫又不在家,也不知扮给谁看,横竖不是个守妇道的,女子既嫁了人,一门心思把家里照顾好才是贤惠。
她听了,只是低头吃饭。”
他听得有些不舒服,喃喃道:“这不像我认识的她啊……”
“勤快样儿倒是跟现在差不多,家里的地板擦得跟镜子似的。”
它笑笑,“反正,那盒胭脂都干巴结块了也没用上。
她丈夫姓肖,矮壮敦实,留着大胡子,识得几个字,家里有些薄产,也没个正经营生,就在城里做些散工,却最爱听人喊他一声肖老板,为人自负还风流,赚了几个钱便往风月场所去也是有的。
她知道,但也不说。
偶尔她爹来看望她,说得最多的也是要她照顾好夫婿,说以他们老蔡家的条件,能寻到这样的婆家是天大的幸事,一定要做好为人妻的本分,早点开枝散叶,做个贤妻良母才是。
老头子的话每次都一样,我都听烦了。”
它皱起眉头,“可惜他不知道,他女儿倒也想做个贤妻良母,可那也得有命做才是啊!”
“怎么说?”
他心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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