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威被服务生请进来时,身上的棉衣不知在哪儿蹭到一片水泥般的灰色,他看见费薄林的眼神,就知道费薄林等这一天很久了。
八年前他毁了费薄林的高考,彼时只把费薄林当成一条没有倚仗的丧家之犬,因为打定了主意对方不会翻身,所以极尽手段把费薄林从头到脚地羞辱。
后来费薄林打零工、送外卖,许威都看在眼里,一个不注意,就让费薄林把自己踩到脚底下了。
费薄林狡诈奸猾,端正白净的皮囊下包裹着一个阴险的恶魂,那恶魂携带着滔天恨意,像一团若隐若现的鬼火,看似不起眼,实则只要有了可趁之机,立马就能把所有人烧成灰烬。
可惜当年的许威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等到意识到时,他已被团团火焰烧得自顾不暇。
“薄林……”
许威进门就很识趣地先给费薄林跪下。
他清楚费薄林想看到他做什么,就像当年他想看到费薄林也对自己这样,不同的是当年费薄林头破血流也没让他如愿,而今许威恨不得自己能再让费薄林高兴点。
短短两年时间,费薄林跑去英国一趟,下了狠手送走了费演,转头回来就解决了许家。
甚至不念半点旧情,也不念及林远宜一手创办的费氏,为了报仇,偌大一个集团说毁就毁,自己的亲身父亲一夜之间说没就没。
许威恨费薄林,恨这个本就该灰头土脸一辈子的穷小子不肯认命,回过头来还给了自己致命一击,害他家破人亡。
可当现实的差距明晃晃摆在眼前时,许威明白再也不可能翻身的人是他自己。
比起恨,更重要的是苟延残喘。
比起兢兢业业一个月就赚三千块的打工仔,他更宁愿在费薄林脚下跪一次乞求口粮,毕竟现在的费薄林,从手指缝里漏点给他都够他们一家人一年的开销。
费薄林啜了口茶,慢慢地往后靠在椅子里,双手交叠着,含笑看着他。
“你让我妈离婚了没什么,你把面馆收走了也没什么,可你不能收走房子啊。”
许威做小伏低,险些声泪俱下,他摊开双手,无辜控诉,“房子收走了,你让我们住哪儿?你舅舅那么大年纪,你真舍得让他流落街头吗?”
“流落街头?”
费薄林饶有兴趣地问,“你爸在靠费氏起家之前,不是开面馆的?怎么过了十几年,重操旧业就舍不得脸了?”
许威撇下头:“今时不同往日了,薄林。”
当过十几年风风光光总裁和董事长的人,曾经那样辉煌,成功又来得那样容易,过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日子,怎么还甘心在面馆里靠着每天的上百块利润度日。
许威认为他很明白费薄林此刻在享受什么——费薄林在享受他跪在他面前的感觉,享受着一雪前耻的荣光。
费薄林扬眉吐气,说不定下一句话就会问他:你想过你今天会跪在我的脚下吗?
他等着费薄林的羞辱,只要这会儿过去了,费薄林总会给他点什么。
这些道德底线高的好学生们都是这样,即便作恶,也要在最后给受害者一点补偿,以安慰自己本不想作恶的良心。
哪晓得费薄林连羞辱都懒得羞辱他,直接开口问:“要钱吗?”
许威愣了愣,随即抬头,膝行了几步:“薄林……”
费薄林朝张朝微微偏头,后者很快把手里的保险箱放在面前的茶桌空白处。
打开箱子,里面是满满的红色钞票。
随后律师上前,把手中的借条和合同放到张朝面前,又把费薄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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