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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姑姑尚有别的事情要忙,说笑一阵便不在她这处多耽搁,郑观音起身相送,等回转过身来,面上的笑容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不光是褚姑姑,旁的内监与女官收了钱,也会向这些女子透露画师收贿的合宜数目。
两宫巍峨,内廷人数常在万余,近些年又不曾采选,这一次便补进了近千人,历来帝后都不大有兴致去一个个瞧刚入宫的新人,大多是瞧画像,因此常有画师狮子大开口。
若不肯送礼,便是十分的美人也画作七分,但若肯送十两往上,中人之姿也能尽力描补增色,要说只求无功无过,大多也要送五两。
她在家里日常使用的都是铜钱,舅父馈赠的那些银锭根本不够,她到哪里去寻这许多银子?
作者有话说:
大家、圣人是指皇帝(有部分修改)
第3章
新一批良家子入宫,派遣出去的内监与女官点过人数,将这些女孩子安置妥当就算这一遭功德圆满。
其中有几个女孩子身上总是不舒服,姑姑们怜惜她们远道而来,水土不服,便教新一批充入内廷的女子暂歇几日。
郑观音虽然秉性柔弱,然而抵达京师后乘车过巷的震撼与新奇叫她精神振奋,这几日倒不见病痛折磨。
这些资质不错的姑娘都住在临近的屋子里,郑观音也识得一位袁氏的女郎,她近来颇有些怏怏,听见郑观音祖籍,又得她殷勤照拂,才略有些亲近意。
袁语卿见郑观音头上渐渐如自己一般素起来,不免开口道:“音音,你何苦又拿首饰送与那些内监?”
幸好夏日里宫中的真花还没那么金贵,郑观音这两日头上只用绢花与鲜花装饰,她闻言蛾眉微蹙,倒也没什么可避讳的,懊恼道:“听说这两日画师便要陆续为我们画像,难不成真叫人把我画成无盐?”
她们还不过是刚入宫的良家子,宫里就是给赏赐也是有限,郑观音担忧自己手中这些银钱不够贿赂画师,少不得再弄些别的法子。
“袁娘子与皇后娘娘同族,公府人家出身,只怕不晓得那些画师的伎俩,若不能讨好他们,在咱们面上点一颗痣也够人受的。”
相面术一向是十分流行的,美人面上生痣倒没什么,位置却要紧。
要是不能满足那些画师,一旦想使坏心,就是在美人面上轻轻洒了一滴墨画作克夫相,她们这些宫人此生都不会有机会知道。
“我当然晓得,”
袁语卿不似郑观音那般明艳活泼,眉目中总笼罩着淡淡的哀愁,她叹了一声:“你若是喜欢,我送你几锭银。”
郑观音知晓她大约是皇后内定了的姑娘,可是这些娘子野心勃勃,又有谁会希望别个美貌的姑娘攀高枝?
不过这两日她冷眼旁观,心里也渐渐生出疑惑,倒没几个人来巴结这位皇后母族出来的姑娘。
“我入宫是祖父的安排,娘娘与叔祖父并不知晓,大约以为我攀龙附凤,气都气坏了。”
袁语卿见郑观音推脱,起身自己去取了妆奁,坦诚笑道:“我既不想去服侍表姑父,又不想做个皇子侍妾,用不着给画师送礼,到六局去做个女官,又或者做个女道士也不错,说来惭愧,我舍不得这头秀发。”
郑观音微微诧异,见她终日怏怏,以为只是乡愁难解,倒没想过她这样天真烂漫,轻叹道:“你这是何苦呢,服侍圣人与几位殿下不好么,锦衣玉食,将来不是后妃,就是王府里的主子,总也比分去洒扫强。”
初入宫做了宫女,就是颗真明珠,以后也是被淹没在长门内的命。
郑观音接过她手中银块,暗自掂了下份量,心里总也有几分感激,听见她的打算,颇有些不忍道:“快别这样傻,你家中若无期许,便是亲生的骨肉也未必舍得投许多银钱,你才刚及笄,难道真甘心独身一生,又或与内侍相好?”
她凑不够银子,其实就拿一点绣品送去换钱不愁没有门路,稍楚楚可怜些,早有几个身份略高的内侍愿意帮她,但言语间免不了暧|昧,要不是忌惮上面贵人还没择选过,只怕还要摸手轻薄。
听说那些被遣去做宫人的同乡里已经有几个殷实人家的女儿做了对食,万一她没有被选去服侍贵人……
不过这种事情她做流民的时候没少见过,心里鄙夷,现在咬着牙捱过也没什么,但袁语卿将来可未必受得了。
世家大族许多只肯内部通婚,不屑与天家和寒庶联姻,这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她眼下清高,将来却有的苦要吃。
“在内廷里出身好当得了什么,譬如新罗王姬,尚是属国公主,被圣人幸过生女,至今连个名分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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