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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了甬道,突然闻到额娘最爱的薰香!
啊!
额娘您真的又回来了吗?无边的惊喜几乎撑破了我的心房。
我急步奔进亭内,却跌进一个温暖的胸膛,辗转撕裂般的哀叹在我耳边响起:“玉屏,真的是你?”
这双手臂是那么有力,紧锢着我,几乎挤出了我胸腔中所有的空气。
我挣扎着在他怀里抬起头来,既吃惊也不意外地看到了皇上几乎透着凶恶的眼睛。
我喃喃地喊了他一声:“皇上!”
他紧无可紧的手臂又是一紧:“你喊我什么?”
“皇,皇上?”
我看着他的表情由无可奈何的狰狞转成不可置信的暴怒,又转成若有所思的狼狈。
皇上猛地松开我,皱着眉低下头轻咳两声,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端庄的神态,颇有些严厉地问我:“曼萦,你这么晚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你还不是一样?我心里嘀咕,嘴上可不敢说,面上连神态也不敢露出一丁点儿置疑,假笑两声道:“我,我睡不着,想来看看额娘她会不会……”
皇上不作声,扭身坐到了亭边,我看见一只精巧的香炉摆放在石桌正中,炉中焚着香,香炉前供着的,是我最熟悉的一只玉瓶。
我一眼就看出来,虽然极象,却不是我的那一只。
百种滋味涌上心头。
皇上,您是信了我的话,夜半无人的时候,焚起额娘最爱的香,携着她的旧物,在这里等她的归来吗?心底泛着深深的感动,我走到石桌边,伸出手轻抚着冰冷的玉瓶,瓶身上血似的梅花状斑纹摩擦着我的指腹:“在黔西的时候,常常见额娘捧着一只玉瓶,在窗下一坐就是好长的时间,有时候笑,有时候愁,我总看着这只玉瓶漂亮,向额娘讨来玩,可额娘别的东西都任我索取,就是这只玉瓶连碰也不让我碰一下。
有一次,我路过窗口,正看见额娘旋开玉瓶,里面盛着的竟然是一绺头发。”
皇上紧咬着牙端坐着,太阳穴上一跳一跳的,他目光迷离地看着我的动作,嘴角扯动了一下,却没有开口。
“裕亲王阿玛去世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玉屏,这一生是我害了你。
’,福晋额娘离去的时候,对我说了您和额娘的事。
皇上,曼萦以前曾经对您说过许多不该说的话,现在我才明白,以前的那些事,其实很多都是一种无可奈何,即使是皇上您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也许就是命吧!”
“命?”
他淡淡一笑“推脱不掉、挽回不了的,就都是命吗?”
“不是命,又能是什么?”
“是什么?”
皇上把脸转向亭外,那里有一天晶莹的星,“曼萦,你有没有听过刻舟求剑的故事?”
我摇摇头,皇上道:“楚国有个人乘舟过江,腰上的佩剑却不小心滑入水中,他并不立刻下水去捞,而只是在剑落处的船身上刻了个记号,待舟行至江边后才循记下水。”
我掀掀眉毛:“这个人够蠢的,这样子哪还能捞得着剑!”
皇上垂下头,渐渐笑出声来:“这个人并不知道他这样子就会永远失去那把剑。
他总觉得,剑即使在水里,也会永远跟着自己。”
我也跟着笑:“这人难道不知道,剑那么重,一入水就会直接沉下去?”
横风过,原本笔直的烟雾被吹得一散,形状缭然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可是,剑悬在这个人的腰间,他一直觉得它很轻,却从没有想过亲手托着去试一试重量。”
我有些不明白,又似乎有些明白。
“曼萦,不要把所有的失去都怪罪在命运身上,其实人之所以会失去,往往都因为自以为是。
你以为它很轻的时候,它其实很重。
你以为它很近的时候,它其实很远。
所有的事情都不要以为,要用心去看去听去想去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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