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暗恋。
这一字眼被我叨唠了起码十年。
习惯了强调这是暗恋,一强调就是十年,不甚确切的数字。
十年之前我刚升初中,和季风又分到了一个班。
暗恋也许是始于这时,但我跟他的相识可要再早个十多年。
我们从学前班到一二三四年级都在矿区子弟小念同班的,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几年他爸倒腾水果,他总背一书书包苹果鸭梨什么的,有时候还是一些挺稀罕的南方果。
上课偷吃桔子比较方便,趁老师不注意往嘴里塞一瓣,有好几次刚塞嘴里就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情急之下囫囵个儿咽下去的,噎得直翻白眼儿。
小蛮把桔子皮用纸包起来,冬天放在暖气上,夏天放在通风的窗口,教室里常年飘着桔子的香味。
后来季风爸妈外出做生意,把他和三个姐姐寄存在东城的姥姥家,他也转去那边四小读书,桔子味儿一点点淡了。
那时候我们道儿都没太认全,三十分钟公交车程以外的东城,对于我们来说,就像月亮,知道人类是能够到达的,但不是小孩儿能力所及。
那两年我和季风在各自的星球生长着。
我有时候挺想他的,因为我身边这些男生没有一个像样的,连我都瞧不上,杨毅更不会觉得好玩,于是她就成天缠着我和时蕾。
她特别烦人,你不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我们每天都得高度戒严以便在麻烦找来时迅速躲开。
这时要有季风在就好了。
虽然他也是个挨揍的货,不过杨毅有他可玩就不会玩我了,怎么说这个小她三天的邻家小弟也比我这个表姐好差遣,也比我们更懂配合她。
是以想念。
是以照旧
想念季风在地球日子,托杨毅的福,我们还只是小学生,就已经知道要怎么想念。
其实还有别的原因,就是桔子,每次吃到吃起那些黄澄澄包在瓣膜里酸甜的果粒,我就能想起季风,一直到现在。
幼年时期的某些记忆总是没有理由地非常深刻。
但这不能够算是暗恋的开始,这时候我对他是战友之情,没有男女之意。
你们还真不要笑说小学生有什么男女之情,在那个以日本漫画和港台言情小说为主的资本主义外来文化源源涌入校园的年代,我们这些触角灵敏的孩子已经有些开始懵懂了。
时蕾从五年级开始书桌膛里就会出现各样各式儿的贺年片书签什么的,上面酸头酸脑地写着“我喜欢你”
,更大胆的还有“我爱你”
。
这时候我们的表达方式还比较羞涩且单一的,基本借助于传统纸媒。
我和杨毅对这些卡片很感兴趣,每天上学第一件事就是翻时蕾书桌膛,如果没翻到就会莫名失望一整天;翻到了有署名的就去看本人;没署名的就猜他是紧张得忘了写名还是就敢默默地送出根本不敢写名。
有些男同学很阔气,他们送那种折叠的,带着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这个要一两块钱一张挺贵的。
杨毅喜欢这种凯子,对上号儿了就去勒索人家给她买冰水和甘草杏,通常不空手回来。
追时蕾的人就渐渐少了。
这些言简意赅的表白也许是不成熟的,可笑的,但也足以浅浅地说明孩子们已经分得出人类间的喜欢和男女间的喜欢有什么不同。
杨毅是个例外,她连人类间的喜欢都不懂,她只喜欢流川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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