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思走到病床边。
老艺术家周身灰败的氛围几乎具现化了,散发着森冷与绝望的腐土气息。
老艺术家常说,每个人的底色都不一样,有人乐观向上,生命如火绽放,有人阴暗潮湿,情绪罕有起伏。
而他选定的底色则是重压下灵肉撕裂的痛苦。
老艺术家此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希思从没有问过,对方也从来没有提过。
但从老艺术家的作品中,可窥见一些痛苦之源。
【麻布中挣扎的人】、【躲在壁橱里的窥探】……大抵开始是一些家庭的事情,然后是社会压迫、权势威逼等。
“抱歉,三年来都没有联系你。”
希思直视老艺术家浑浊的双目,双手握着老艺术家枯槁的右手。
“不用在意,我这三年来,也没有联系你。”
老艺术家拖着低沉的尾音,
平淡的对话,就像他们当年一样。
中学生的希思路过地摊,视线地定在泥土人偶上,久久出神。
然后,地摊的主人老艺术家抬头问道:“喜欢吗,感兴趣吗,想学吗。”
希思沉默了几分钟,坦白说正在寻找工作,不能想太多。
老艺术家就说:“如果可以边学,边工作呢。”
后来,他就作为老艺术家的帮手,到处帮忙协作。
工作大致是协助艺术品创作、搬运、展览,联系、安排、协助艺术家等。
老艺术家自称公共艺术工作者,而所谓公共艺术,指的即是面向大众,与大众息息相关的艺术,比方说城市雕塑,某种意义上,公共涂鸦也算是。
他们偶尔有机会就会举办一些艺术节之类的活动,吸引大小朋友来学习参观,或是共同创作,传播知识与美学。
但近些年来,情况越来越差。
新型精神病是出现了,但传统精神病并不会因此减少,生命一颗颗走出常轨,严密的机器内一个微小的齿轮发生错位,逐渐影响局部、整体。
起初还有相互的歧视与争执,然而现在早已人人沉默,正常与不正常的界限已然模糊不清,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又或者人人皆病,只是早晚与程度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工作也越来越困难。
时常碰见不讲理的人倒还是其次,做好的作品第二天就被破坏,才是最令人难受的。
而作品的用处本来就是放在公共场所,很难做好保护,可以想象这行工作者的艰难了。
“宗老师……这段时间还好吗。”
希思抬眼。
“你看我这副样子便知道了。”
老艺术家面色暗沉,声音也是有气无力。
“……”
希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听说了噩梦的事情,这两天……世界又变了。”
老艺术家目光投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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