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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鷄才说完,身后立时便有许多官员拥呼而起:“望太后早日遣兵剿灭潋水城啊!”
纱帏后,狭长的凤眸掠过一抹异样的锋华,尽管心下早已有了定数,鸾姬太后却有意沉思良久才缓缓地开口道:“上官爱卿所言极是,然——”
“上官大人所言固然不虚,但‘遣兵剿城’一说,臣实难苟同。”
一个清越带笑的声音不期间介入,略显唐突地打断了太后的言语。
微微瞥眸,那个形貌亮丽,却偏爱歪着嘴角笑得云雾沌沌的男子,正是右大臣修屏遥。
众人皆知,如今朝廷貌合神离,上官鷄与修屏遥稳驻两方营地势不两立,常于金銮殿上互争锋芒。
而这两个人,一个眉目清明,端的是一骨子凛然正气,自然是老臣上官鷄。
而另一个——且看那副笑里含春媚自生,眸光还总是流忽不定的模样便显得深不可测许多,便是修屏遥。
瞧他光鲜迤逦的外表却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景,真可谓——“年轻有为”
。
民间百姓还特意为这两位权臣编了个谣曲儿,曲儿唱道:若想为清官,对着上官鷄喝清酒;若想为富臣,追着修屏遥屁股走。
一听修屏遥开口,鸾姬太后的眉头也不由得微微蹙起,“不知修爱卿有何高见?”
口气里多多少少是有些不悦的。
“正所谓——和气生财。
臣以为,朝廷与武林当以‘和’为贵。”
字字清晰如珠润,修屏遥眸中的笑意亦不减半分。
“是啊,修大人的眼里只容得下一个‘财’字。”
上官鷄冷哼一声,倨傲地别过脸去,仿佛连看着他都会觉得是污了自己的一身正气。
听出他语气里分明的鄙夷之意,修屏遥竟也不觉得难堪,依旧自顾自笑得闲然自得,“臣听闻,潋水城一统江湖尚不过五载,连那城主的位置都没坐热,又岂敢公然与朝廷为敌?倒不如——”
他别有用意地朝帘后瞟去一眼,唇角的笑意忽发森冷起来,偏嘴里说的却还是那般善意的,抚慰人心的话,“施些恩惠于他,再与他签个什么状子,就这么相安无事,最好。”
鸾姬太后微眯起眼,启唇正要开口时,忽见一道纤瘦的黄影从内帘里冲出来,扯开了嗓门朝着殿下的群臣喊:“告诉朕——你们谁家还有叫脂砚的!
统、统、告、诉、朕!”
第三章寻上千般恼
皇帝今日,竟是束了冠的。
那一整日,脂砚的脑海里都会不时浮现出这样的画面——当纤瘦的少年气喘吁吁地跑至金銮殿上,那样性急,甚至是不顾一切地朝着群臣喊“你们谁家还有叫脂砚的”
时……
这场横嚣了整个朝廷的“胡闹”
,对于她,无疑是个不小的震撼。
五年的相处,她不是不清楚他邋遢贪懒的性子——这昏君从来都是不修边幅的。
好好一件锦绣衣裳总能被他穿得不成样子,披头散发,也不爱趿鞋,总是赤着双脚大咧咧地四处跑。
偏他的平衡感还极差,稍不当心便会被自己拖曳的衣袍绊住。
像极了没有教养的劣童。
但今日,文武百官面前,皇帝竟是体面得很——倘若忽略了他之后愚鲁的言行的话……
“昏君,你真不该如此心血来潮。”
幽密的暗阁内,脂砚轻轻摇了摇头,搁下手中特制的画笔,而后端起面前的镜子仔细端详右颊上丑陋的疤痕——便是方才自己画上去的。
刀痕划破美人脸。
犹未淌干的斑驳血迹里结着粗红的痂,乍看竟仿佛真是用刀割进了肉里去,骇生生的还怕吓不跑那群贪垂美色的人?
“你还是,快些给我死了这条心吧。”
她抿唇淡淡一笑,起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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