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
凤衣瞧瞧云长,拧了最后一件衣裳立起来,抖了一手的水珠子,一寸丝清凉的就也腾到了福巧的手背上,凤衣说:“你先忙你的!
难得回来一趟,我瞧着一早隔壁里就张罗着了,现今必都焦等着了,快回吧!”
凤衣说的轻轻松松,福巧听了,却觉着道不明的一丝模糊难过,说:“凤衣,你现在,可还好么?”
凤衣静望了好朋友一眼,笑了笑,说:“大巧,我没事,还过得来。”
凤衣先一步走,云长安慰一脸忧色的妻子,说:“或许,她已缓过来了。”
福巧摇摇头,说:“你不知道,她自小就是个硬撑的。”
凤衣歪了湿衣裳盆子进庄子的时候,正遇上早起聊赖了赶着小马车预备着去垂钓的季运昌和白立坤,白立坤一眼掠过的时候,急的叫:“慢!慢!
慢!”
那日为了这大丫头,自个的脸面散蛋黄子般都摔到地上了,白大少爷记着呢,他笑道:“今个真是好运气的,杆子还没甩出来就遇着条鱼美人!”
季运昌本来心情不佳,望见了白凤衣,心里头堵着的一下子就散了些,空气中早露里带的小雾气正在小金流动的阳光里奔腾舍命的消散着,白凤衣守孝的月白衫子在光影子里薄透的,面孔也是,近看了,少女的绒毛顽皮的翼动,凤衣是长相清淡的人,粗看下五官并不出众,最多只是清秀,但这个角度里季运昌看过去,那温浅的女子神态却像是冬过刚化了的一池春水,掠翻过,暖的,又凉,说不清透滋味,记得住又记不住,或者,辫子绞了,变成蹁跹微湿的短,换上了湖蓝的学生褂子,脸盘更阔胖一些,瞧起来,更洋溢融暖些,那样,会不会更好?会不会,就活灵灵,印进心里了呢?
一瞬间的恍然里,季运昌竟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马车随着凤衣嘀嗒着,凤衣想避开些,却被逼着往路边贴了林子走,驾车的白立坤笑的眼睛都望不见,却透了一点精亮的光,涎笑了说:“白大姑娘,听说,你爹去啦?”
凤衣眼皮也不抬,抿了嘴巴紧了木盆子朝前走,白立坤道:“装聋作哑就行了?你要晓得,你继爹可欠了我十个大洋的债!
别以为人翘了辫子就可躲过了!”
白凤衣停下来,一顿一瞪,声音不大却是冷的:“是他欠的!
与我何干?”
白立坤道:“父债子偿,你听过没?”
白凤衣鼻子里哼了声,道:“我爹早死了,怎么死的,你比我更清楚!”
季运昌望一眼白立坤,白立坤呲了声,却没正面对答,只说:“你别岔了话,别以为欠条没了我就没法子了,我可有人证!”
又说,“我看你迟早收拾收拾到我府上,你活若做的好,我自可考虑免你一些利息钱!”
白凤衣听罢狠摆白立坤一眼,不做言语了只往前走的更快,白立坤被冷了,又追搭几声,凤衣烦透了这一阵的郁卒全涌了上来,干脆回头呸了一声,这一声激让白立坤纨绔子弟的性子全涌了上来,也不管大白天的,干脆一下子跳下了车,颠着胖身子就追过去,一把抓起了白凤衣的手腕,叫道:“小娘们还狂了你!”
季运昌车上看了一盆子衣裳啪然落地,白凤衣惊得一脸的惨白,流皱了下眉头却只径看着。
此时白凤衣一声羞愤怒叫,白立坤初时也是流气跋扈的性子起,听得这一声,看看白凤衣气窘慌怕的脸,想起了女子是自家门族里侄辈,上回子向佟老贵下套子自己已经叫父亲一顿狠骂,如今白日里这般的抓扯若又传进了老爷子的耳朵,保不准又得挨一个大嘴巴子,思及此,白大少爷紧扣凤衣的手也松了,正待逞几句狠话放了,谁知凤衣一转眼间却又自己反手一把抓牢了白立坤的手,转面哭叫挣褪着,凄厉叫着:“放开!
你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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