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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耳朵就动了一记(沪语:一下),觉得脑袋后面有人在瞄自己,这就是做了几十年老差事的好处,肖老警官的脑壳后边像长了眼睛,醉着醒着都才瞧出几分风吹草动。
肖老根的小酒杯在嘴边停了几秒,也不响,继续一杯一杯过瘾的灌,直到黄昏了,丢了铜板和小跑堂搭讪几句扶起身走,头一歪,看看后边台子,除了一桌晕黄的夕阳光,没有一个人影。
肖老根眼皮抖抖,干笑了声,晃晃悠悠的回家。
昏暗里的小巷熟门熟路,肖老根醉步走着,身子一扭骤然就窜进个小弄当,眼见着墙根上一个影子跟过来,停在原地张望。
肖老根抿了胡子乐,不长眼的小赤佬,跟踪跟到了老祖宗,又觉得自己宝刀未老,不免有点得意,眼睛忽然瞟到墙外头的那条影子,并未离开,却是朝自己的藏身近了几步,却不向前了,只顿在那,孤独的一条挂的长。
肖老根的眼睛眯起来,似是个戴帽子的人,他晓得对方已明了自己的所在,却不戳穿,这样的举动让老警察也猜不到对方的用意,好赖不清了,只是心里清爽,这样的眼色,怕也不是等闲之辈。
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堵拐角的墙,忽然的一阵冷风,揭起了墙壁上的一张香烟广告,啪啪响的斜着展,却连着一只角,终没有扯了牵绊飞出去,肖老根在一怔之间看见了那个影子的靠近,拳头握起来,是神是鬼,终要相见。
近了,走出来的,却是叮当作响,是个磨剪刀的,慢腾腾走过肖老根的面前,斜眼看一眼,扯开了嗓子喊:“剪刀咯磨咯?”
肖老根神下一松,跟着喊一声:“老兄弟啊是苏北老乡?过大年这个钟点还无下工?”
前头的半老磨剪回头应着:“是喽!
没办法,日节难过喽,一家老小等吃饭喽!”
肖老根笑笑,走出来,天晚了,巷子外面的人影匆匆,低眼之间他就捺见了拐角处静静搁着的一壶老黄酒,拾起来,正是那家酒馆的老招牌。
是谁呢?如此跟了一路,只为了留下一壶老酒?
肖老根左右瞧瞧,天却真正的暗了,风也越加的大,硬冷着往面上贴,墙壁上的那张旧广告,终挣扎着被卷下来,翻滚着,身不由已的,擦过肖老根的头顶,被推到更远的黑暗里去。
这个晚上的风确实是大,柳月来的窗被震的呯呯的,她也在吃酒,老早就是陪客吃吃,这几天里,却是顿顿离不了了,因为几杯下肚,她才觉得,屁股底下的位子,才坐的更稳靠点。
本来,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但现在的一点小冬风,就让她有点心慌,定了定,她立起来,大声的叫了声“阿青!”
阿青跑起来,瞧见柳老板的一脸绯红,很识相的就去拧毛巾。
热的毛巾敷上来,烫的脸更烫,柳月来觉得眼睛酸痛,脸埋了一会,柳月来摊开毛巾,瞧了瞧立在一边的阿姐,讲:“夜间你困在我这里就好。”
又讲:“去剪两片白纸头(注),我眼皮跳的厉害。”
阿青蹲靠在床尾巴嘟着嘴巴打瞌睡,过年了也没个好睡,小姑娘自是不开心的。
柳月来眼皮上贴了白道道,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眼睛不总是由自主的瞟着窗,窗户外头应是树的孤杈,被风拽着一高一低的晃,柳月来心里晓得,但还是止不住的一阵发毛,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当下叹了口气,有些负气的垂了下被子,闷沉的一声,阿青被惊了,头点在膝盖上,眼皮半开半闭又搭着模糊的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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