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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通八达的街市在晚高峰后,引来了又一轮小高潮,饭后遛弯的男男女女,不在少数。
桑虞神思恍惚,自动避让了那些与她无关的喧嚷,不知不觉踏上一条岔路,转去了沿河而建的别墅区附近。
她的生活其实乏善可陈,在南城的时段,日常是自己家、爸妈家和舞团三点一线,从未涉足过这片。
哪怕此处有闻名全城的园林风光,和她的小区只相隔两条街。
高档的富人区闹中取静,外围错综复杂的林荫道鲜少人烟,多是月华为伴。
桑虞眼下很需要这份冷清。
她漫无目的地向前行径,路过一户人家。
三层的小楼白灰相接,走的是现代简约风,开阔的院落用栅栏围起来,放眼望去,前院全是郁郁葱葱的各色花卉。
其中长势最茂盛,最博人眼球的,当属依附栅栏向上生长,爬成了一面墙的月季。
桑虞偏爱月季,由不得走近,在昏昏路灯下细看。
初春的暖风柔雨舒展了枝蔓,繁盛的月季长出零星花苞。
灯光微淡,桑虞出神地瞧着那几个渺小而柔弱的花苞,记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沈亦淮。
她和他相识在五岁,相伴在少儿舞蹈班,走过烂漫童真,走到迷茫年少,有的只是同门师兄妹的情谊。
直到高一下学期,桑虞报名了国内最具有含金量的舞蹈大赛梨华杯,准备用原创剧目去参赛。
她那时以钟爱的月季花为灵感,想要凭借舞蹈,演绎出它花开花落的一生,命名为《枝上春》。
现在想来,准备那场比赛,是桑虞整个跳舞生涯中,遇到的第一个重大难坎。
编舞老师建议她跳到月季花的完美绽放,也只把舞编到这里。
但她觉得这样不够完整,一枝月季不应该只有花开。
因此,桑虞和编舞老师产生了极大的分歧。
老师认为她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眼界浅薄,理应尊重老师,依照老师的想法来,他又不会害她。
桑虞平常不争不抢,可对于舞蹈往往固持己见。
她昂起巴掌大的脸蛋,有理有据地反驳:“可是老师,最终上台表演的人是我,如果我都不能赞同舞蹈想要传达的情感,还有打动评委的可能性吗?”
编舞老师没想到娇娇柔柔的小女生会是一个硬茬,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怒气冲冲地留下一句:“那你自己去想该怎么跳吧,想不到也没有参赛的必要了。”
随后,桑虞确实在日思夜想,在教室上自习课、课间休息,都在笔记上勾勾画画。
她那时经历单纯,无知而无畏,凡事总想尽善尽美,每每冒出一个念头,都觉得不够有深度,有震撼力。
当时沈亦淮在南城舞蹈学院念大一,空闲都会回高中来找她,关心剧目的筹备情况。
眼看着比赛日期逼近,桑虞迟迟找不出适合的,足以说服编舞老师的思路,又在这方面心高气傲,不愿屈从,成天烦闷至极。
她甚至考虑过,要不放弃这一年的比赛吧。
转机在一个晚夜,沈亦淮带来了全新的思路。
他说月季要花开,更要花落,她不止要诠释鲜花盛放的过程,还要有处于尾声的凋零。
凋零入土,但绝不限制于泥土,脱离枝干的花瓣要抓住偶遇的每一缕清风,拼尽全力跃上半空,飘向远方,抵达一朵极盛时期的娇花,所无法抵达的高度。
挣脱束缚,无需观众,自得其乐。
那何尝,不是一次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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