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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是……”
绮雯语无伦次,心如乱麻,已不知自己想要表达些什么。
她哪还有闲心想什么自己的名分,心里满满都是对他的心疼。
他怎就那么倒霉,父母亲人下属仆从,甚至娶到身边的皇后和嫔妃,都将他与潭王视作云泥之别。
哪至于的!
就那个花花公子?哪至于的!
“你一定很想问我,为何一直没有娶妻。”
皇帝却没理会她的触动,直接代入了下一个话题,也确实立时吸引了绮雯的注意。
“依照旧例,藩王是该等到二十弱冠,至少在京城成婚之后,才去就藩的。
我却十五岁就启程去了关中,外人都以为,是因为那年父皇追封了源瑢生母为继后,给了源瑢嫡子身份,我心怀不忿才会出走,实际上,那不过是个巧合罢了。”
一晃七年了,七年都没动过的伤疤,一朝又去触碰,他才发觉,原来自己已经不痛不痒,“那年我……算是情窦初开吧,偶然对身边一个小宫女生了几分情愫。
她名叫银儿,比我还大一岁,负责侍奉我的饮食。
我知道源瑢身边至少已有两三个收用过的宫女,就觉得自己中意了她,或许也能学着源瑢那样,将她收在身边,与她……亲近一下。”
都已经七年过去,他一个二十二岁的男人说起旧事,竟还带着些当年的腼腆青涩,连皇帝自己都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
“当时也未多想,我便去将此事与母后说了。
我难得有事主动去求母后,母后听后却还讥我说,这么小的一件事,也值得我那么怵怵探探、正经八百地跑来求她。
我自己莫不开直接去对银儿说,母后便差了身边的女史替我传了话。
想来,也只会是些公事公办的话,转告她说我看中了她,要她以后好好侍奉我之类,不至于有何过分言语。
只想不到,那天我回去以后,竟再也没见着银儿……”
绮雯呆呆望着他,已经有点猜到了事情后来的走向,心底有酸楚一点点地浮了上来。
“后来还是王智告诉我的,有人见到银儿跑去源瑢宫里,跪在地上,扯着源瑢的袍子连连哭求源瑢收下她,声称情愿在源瑢宫里做个粗使宫女,也不要跟我。
据说最后源瑢劝说了她几句,没有照拂她,也没有责备她的失礼,就让她走了。
又过了半日,银儿被人发现……死在了仁寿宫后的井里。”
绮雯全身都发了冷,甚至打了个冷颤。
事情怎至于沦落至此!
一个下人而已,别说他是皇子,即便是个普通乡绅家的少爷,一旦看上也是直接上手罢了,他还去郑重其事地向母亲说和,已经何其尊重那个小宫女了?怎就至于,落得好像是他恶霸行径、□□自尽一般?
皇帝将目光空泛地投向远处,并没流露出什么悲苦神色,仍在淡淡笑着:“我想不通,这么多年了,其实我一直也没想通,好歹她来与我直说她不愿意呢。
我与她也算是朝夕相处了近两年,从没打骂过她,也没在她面前打骂过别人,我不过是平素面冷寡言了些,怎就会令她觉得那么可怕,那么不可理喻,竟然……宁可一死,都不愿对我说一句真心话。
怎至于,源瑢就是她心目中的神明,我就是她眼中的魔鬼呢?”
是啊,怎至于呢!
绮雯心里盘桓的也同样是这句话。
初恋看中的女孩子竟是这般看他的,这对一个情窦初开又自尊孤高的皇子,该是多大的打击?怪不得他会愤而出走,也会变得那么自卑,那么不敢相信能有女子爱了他却对三王爷视而不见。
他在这方面的自信是早已被毁灭殆尽。
他的叙述就此止歇,两人陷入一片静寂,唯有夜风吹过那一排十个琉璃神兽时,发出些微涩然声响,仿若低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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