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尖湿漉漉的,刚洗完澡的模样。
萨尔伊斯猜想,应该是皇室外宣部门和内阁一些倚老卖老的虫子找他谈话了。
没有打扰对方,萨尔伊斯取了浴袍,径自去洗漱。
情潮期的事故还记忆犹新,但小殿下似乎已经默许在床上为他留出部分位置。
出来时卧室的光线调暗了些许,言息的床头摆了一盆小绿植,扇形叶片投射小圈弧状阴影,罩住雄虫半张脸和肩膀。
叶片低垂的影子,仿佛正亲吻他红润的唇尖。
萨尔伊斯很少为什么事物感到安心,安全感并不存在于一个将战争与鲜血转化为爬升阶梯的军雌心中,这是合理的。
但此刻,那种像家一样,但或许并不是家——萨尔伊斯自己都没经历过的,让他安心的静谧正从那低垂的影子里渗出来。
无声无息。
家啊——
他没有家,也对家这种东西不抱以什么热衷。
奴隶生下的孩子永远都是奴隶,所以萨尔伊斯的下等贵族雄父明知他的雌父那时已经有孕,仍旧放任不理。
那样仰人鼻息、来回贱卖、苟延残喘的日子,萨尔伊斯已经过得足够多了,多到现在回想仍让他厌烦。
他的雌父也没有多余的亲情给他——毕竟自顾不暇。
萨尔伊斯认为自己只是很聪明,喜欢多想,总是在想为什么自己必须过这样的生活。
谁规定的?不能改变?再站高一点,是不是就能弄清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扭曲了?
他没有什么崇高的志向或理想。
前任元帅俄尼索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抬起手颤颤巍巍示意,萨尔伊斯感到古怪地四下扫了一圈。
没有别人——原来是叫自己。
他这时才恍然,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成了离帝国至高军权最近的那个,没有之一。
曾经万人臣服的独裁者也有老去的一天,当无情的时光剥去他光鲜的权柄包装时,他甚至无力到,只能用唯一雄子的婚姻作为与年轻继任者交易的筹码。
走出那个房间时,所有虫子向他低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敬畏。
萨尔伊斯走到舷窗边停下脚步,漆黑宇宙里匍匐的军舰俯瞰着他们古老的母星,那些曾经拔地而起高耸入云的文明建筑如今低入尘埃,渺如烟尘。
虫族文明全部的喜乐悲哀都源于这粒宇宙的尘埃。
文明的灯火彼此连成一条条或横或纵或斜的线,那样混乱的线条、无序的状态让他本能地皱眉。
萨尔伊斯终于明白。
他要做的,仅仅是理清那些搅成一团的线条,让它们恢复简洁、有序和美感。
“吱呀——”
坐下时凹陷下去的床垫发出声响,萨尔伊斯拿起毛巾,有些敬畏地捻了捻雄虫发尖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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