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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陡然升起一种冰凉的恐惧,像被湿淋淋的章鱼缠住了心脏。
我看着顾里,她盯着陆烧的目光一动不动,她的脸上渐渐浮起一种仿佛发现了什么不能理解的怪事般的表情,她的脸迅速地苍白下去。
她转过头来看着我,目光直直的,也不说话,一秒,两秒,三秒,四秒。
我被她这种直定定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
四秒钟之后,她瞳孔里闪烁颤动着的光芒突然熄灭,漆黑一片,仿佛被人拉灭的灯泡。
她两眼一闭,瞬间失去知觉,朝身后直挺挺地仰面摔倒下去。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巨大的摄影棚里鸦雀无声,无数盏高倍数的灯静静地照着地上一动不动的顾里,她的胸膛如湖面般安静,已经没有起伏、没有呼吸了。
CHAPTER03
四月的上海按道理说应该算春天,但民众们显然没有预料到,春天也能热得如此让人恶心。
也许《辞海》里面除了秋老虎之外,还应该收录进一个词叫做“春豹子”
。
劈头盖脸的阳光仿佛镭射一样在脸上爆炸着,隔着墨镜都能看见每一个路人脸上哔剥作响的火星四溅。
所有的绿树一面倒伏,是被台风吹的,也是被汹涌的人浪掀的——此刻的上海,感觉像是会聚了整个世界的人口,明明“世博会”
五月份才会开幕,但此刻已经有无数慕名而来的各路人马在各个大小广场上操着各方鸟语,他们似乎站在南浦大桥上眺望一下依然被脚手架围着的世博馆场地也觉得过瘾。
此刻的上海,感觉就像是周末的大澡堂子,乌泱泱的都是热浪和水汽,以及呼吸里让人恨不得割断喉管的汗味,那感觉就像是有人扔了一把长毛的盐在你嘴里。
而远离市中心的一所偏远的纪念堂里,此刻正在举行着一场葬礼。
葬礼外的空地上,四五棵参天大树静止不动,阳光在它们身后投下巨大的漆黑影子,像鬼魅一样紧紧地粘在水泥地面上,看起来又冷漠又悲痛。
空旷的大厅里设着极其讲究的灵堂,所有的亲属和来宾一席的黑色装扮。
女宾还好,能够穿着黑纱黑缎的小礼服裙子,虽然热,但还在勉强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但男宾就比较受累了,黑色衬衣再加上黑色西装,脖子还被一条黑色领带给勒着,周围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光线被黑色的布料吸收干净,这感觉其实和被丢进焚化炉的人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你在他们苦大仇深的黑色西装上拿根筷子划拉一下,就能点燃。
从那些男宾们苦大仇深的脸上看得出,如果多站一会儿的话,现场就得再设几个灵堂。
顾里妈站在队伍的尽头,望着遗像出神,遗像用的不是照片而是画像。
画师把死者的眉头画得紧皱着,法令纹的阴影也画得很深,看起来年纪显大,如果去掉那一头利落的维多利亚·贝克汉姆式短发的话,看起来和年轻时的顾延盛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顾里妈林依兰此刻愁眉深锁,面容沉痛,但是眼珠子却在滴溜溜地转动着,一副心怀鬼胎底气不足的样子。
这个时候,她黑色LadyDior的手提袋里手机嗡嗡地震动了起来,她悄悄地从队伍里离开,躲到角落里接起了电话,鬼祟小声地说:“顾里!
你有没有人性啊?你亲姑妈的葬礼你也不参加,她和你爸可是一起从娘胎里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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