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披头散发地冲出家门,没走两步,迎面一声刺耳的喇叭声仿佛一把刀一样捅进我的耳膜,刚刚喝完咖啡正在心跳加速的我差点儿直接心肌梗塞。
“哔──”
喇叭又响了一声。
我抬起头,清晨清亮的阳光下,已经变成金发碧眼外国小帅哥的崇光,此刻正站在他的黑色轿车边上,一只手伸进车窗里按着喇叭,一只手正抬起来,冲我挥舞着。
“小助理!”
他唯一没有太大改变的嘴唇,轻轻地咧开一个我熟悉的弧度,大男孩特有的顽劣的微笑。
他站直了身子,浆洗后挺括的白衬衣在他结实的身体上包裹出好看的折线,他胸口前的扣子随意地开着,露出一小片小麦色的肌肉来。
他的手随意地搭在车门边上,灰色水晶袖扣在阳光下折射着奢侈的光。
我迎着他金褐色的头发和眉毛,以及他碧绿如温玉的瞳孔走过去。
我感觉自己正在一步一步地走向一个幸福的刑场。
我站在他面前,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握起我的手,也没说话,只是依然用他好看而微微带点儿邪气的笑容继续看着我,他身上的那股迷人的气息,变得比以前更加剧烈而锋利,可能是因为长大了吧,不再是一个男孩,而是日渐成为一个更加具有侵略气息的雄性生物──他现在有点儿像他哥。
宫洺。
然而,上帝并没有忘记他欣赏戏剧的乐趣,他让我把手机遗落在了客厅里,而此刻,他格外体贴地让唐宛如送出来追我。
如果我能够居安思危地不那么盲目地沉浸在崇光迷人的目光里,那么我只需要轻轻地转过头,甚至只需要微微地侧一下视线,我就能看见此刻我斜后方,目瞪口呆的唐宛如。
九点四十七分,设在公司上一个楼层的摄影棚里面已经人声鼎沸了。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已经到齐了,而且还有很多不相关的工作人员,他们都是冲着美貌惊人的陆烧来的。
因为今天拍的是一家做运动品牌的厂商今夏的泳装系列,陆烧穿泳裤的样子,足以值得任何女性以及一部分护照上写着“男性”
的女性找各种理由赖在这个摄影棚里不走,我打赌,就算你让他们拿着抹布跪在地上擦水泥地,他们也是愿意的。
而此刻陆烧已经换好泳裤,裹着浴巾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等待着。
一个身材和他差不多的人,坐在布景前摄影师指定的位置,代替着陆烧开始测光了。
所有人都等着走廊里打电话的顾里进来之后,就可以开始了。
顾里是这场拍摄的监督。
我站在布景边上,一边数着衣架上挂着的样衣,并且记录下它们的拍照顺序,一边竖着耳朵听着走廊外面顾里的动静。
不知道为什么,我早上一来就觉得她脸色不好,而且此刻她在走廊里,打电话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吵架。
这对顾里来说,太不正常了。
一会儿之后,顾里进来了。
她走到门口,弯腰操起一个大喇叭,放在嘴前,然后就仿佛一个妖怪一样哗啦哗啦地喷射毒液:“在场的,男男女女,准确地说是女女女女,你们给我听着,除了广告部昨天和我开会的几个人,以及今天的日程表上列着名字的几个助理,以及摄影师团队的工作人员之外,其他的人,赶紧把你们的眼珠子从地上捡起来,塞回你们的眼眶里去,然后赶紧夹紧你们已经翘起来的尾巴或者别的什么玩意儿,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否则,”
顾里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如何才能致命一击,“否则,我就打电话,让宫洺下来。”
话音未落,一瞬间,乌泱泱的人就鸟兽散了,感觉像是顾里释放了挪威海怪。
现场清净之后,顾里转身把喇叭往旁边的椅子上一丢,然后踩着高跟鞋摇曳婀娜地走过来,她看了看我,得意扬扬,仿佛在炫耀她迅速清场的战果,然后她又看了看坐在灯光下的陆烧,突然就沉默了。
那一个瞬间,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突然袭击了我。
仿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蹿出来一个幽灵,然后刺破了我的后背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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