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善意的点了下头,没有多说。
不知是怕吵着黄菁菁还是其他,屋里安静得针落可闻,只有悉悉索索穿针引线的声音,范翠翠不再耽误,走出院子,脚步有些急切了,刘家可不是善茬,黄菁菁天不怕地不怕,她不行,她怕死,她可不像黄菁菁不要命。
风卷起阵阵热意,范翠翠撑着腰,心卡到了嗓子眼,一路战战巍巍,生怕遇着刘家的人,好在有恃无恐,拐过岔口,一颗心才落到实处,这条路通往范家,和刘家来的不是同一条,想来是遇不上了。
范家院子没人,全下地干活了,她本就是回娘家躲刘家人的,不急着去田里找范婆子,人大了,嫁出去的女儿终究比不得留在身边的儿子,范婆子不会明着叫她干活,却左一句右一句把话说到她拒绝不了的份上,范翠翠找了个干净的石墩子坐下,手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盘算着要不要昧些工钱起来。
大风刮了一盏茶的工夫,灰尘飞扬,空气里弥漫着呛鼻的味道,睡了一觉,黄菁菁精神大好,伸展了下四肢,看外边变了天,嘀咕道,“老大媳妇,你娘不会不来了吧。”
刘慧梅穿针的动作一滞,抬眉望着外边暗沉的天,眼神晦暗,“不会的。”
牛车被周士文他们拉去卖了,肖氏无论如何不会当个没事人的。
忽然,门吱呀声开了,周士武满头大汗,雀跃的喊道,“娘,事情成了。”
黄菁菁站起身,脸上情绪不明,“成什么成,别少见多怪没见过世面似的。”
周士武擦擦汗,脸上的笑敛了下来,三步并两步走上台阶,“二十多斤肉,一箩筐米,总共四百七十多文,村头老铁怕刘家不认账,要我和他一起去要账,大嫂爹不情不愿的把钱给了。”
周士武说起去镇上的事儿,有些兴奋,他娘叫他赊肉,他就猜到他娘的心思了,肖氏祸害周士文,不夹着屁股做人反而堂而皇之上门得寸进尺,黄菁菁能忍才有鬼了,更别论笑得嘴角都抽筋了。
黄菁菁皱着眉头,看他汗流得胸襟失了大片,训道,“多热的天,也不怕中暑了,他们欠的债你跟着上门干什么,赶紧回屋换身衣服,都当爹了还不让人省心。”
周士武挠了挠自己后脑勺,头回做这种事,他怕刘老头不认账说要找肖氏对峙,多少有些紧张,谁知刘老头想了片刻就回屋把钱拿出来给了。
“杵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屋。”
黄菁菁笑着骂了句,上挑的眉眼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她看着刘慧梅,意味深长道,“你爹随随便便就掏出四百多文,买宅子跟老大借什么钱,素来只听过富人接济穷人,穷人接济富人还是头回听说。”
刘慧梅白着脸,紧咬着下唇不吭声。
周士武跟着挑了挑眉,想起一事,凑到黄菁菁耳朵边,将镇上打听来的事儿说了,说得眉飞色舞,黄菁菁翘着唇,笑得更欢实了,她就知道,周士武聪慧,能举一反三,你叫他办件事,他能顺藤摸瓜把相关的事儿全打听出来,“你回屋换身衣服,我去灶房给你弄吃的。”
黄菁菁耸耸肩膀,吆喝着出了门,“桃花,栓子,起床了,奶揉面给你们做饼子。”
声音透着兴奋,刘慧梅脸色更白了,刘氏看看她,想安慰两句,终究找不着话说,黄菁菁是不怕刘家的,黄菁菁无理尚且不饶人,更别论有理的时候,刘家不上门就算了,一上门,估计还有损失,黄菁菁的厉害,肖氏不过见识了十分之一罢了。
“三弟妹,我娘......”
刘慧梅张嘴,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
黄菁菁刁钻泼辣,她娘也不是吃素的,以她娘的心思,只怕早猜到黄菁菁要说什么了,连她都想得到何况她娘。
刘氏看她说坐下继续做针线,她便放下针线篮子,去灶房帮黄菁菁的忙,黄菁菁和面做油饼子,心情好,动作比平时利索,不一会儿,桃花栓子梨花就牵着走了进来,黄菁菁揉好面,和桃花说话,“待会家里要来人,你们就在屋里吃饼子,别出来,明天奶带你们赶集。”
桃花栓子激动地拍手,“真的带我们赶集吗?”
“当然。”
黄菁菁笑了笑,拿铲子刮了坨猪油放锅里,左右上下蒙层油,舀了半勺面放锅里,然后摊开,很快,升起阵香味,桃花栓子趴在灶台前流口水,黄菁菁失笑,“喊大伯母来干活。”
天热了,二十多斤肉不处理的话,三四天就坏了。
桃花瞅了两眼锅里,脆声扯着嗓门喊大伯母,黄菁菁笑逐颜开,“真是个机灵鬼。”
刘慧梅来得快,黄菁菁让她把米舂成面,准备裹猪肉用,刘慧梅有些魂不守舍,好一会儿没回过神,黄菁菁皱眉,“耳朵扇蚊子去了是不是,不干活就走开,没得谁求着你,心不在焉给谁看呢?”
刘慧梅不就心里担忧肖氏吗,心思没写在脸上,身体却诚实得很,迟钝都赶上傻子了。
周士武闻着香味来的,见黄菁菁似有不悦,讨好的问道,“娘,什么事,我来就是了。”
时隔几年,刘慧梅好不容易怀上个孩子,没出三月,得好生养着,周士武也是为了周士文着想,故而主动提出要干活,却得来黄菁菁的冷眼,“你做,怕人不知道你勤快是不是,把米拿去磨了,我拿米粉有用。”
“米粉?”
周士武心下困惑,“娘的意思把米磨成粉?”
米对村里人来说精贵得很,谁平白无故舍得磨成粉,何况周士武也不会。
黄菁菁有些反应过来,只是她已懂得如何遮掩心底的情绪,佯装恼了,道,“怎么,听不懂话了,你不是什么都懂吗?”
米磨成的粉大有用处,能做粉蒸肉,能储存肉类,大热的天,把肉裹在米粉里,干燥不怕臭,她看向窗外,念及待会又场恶战,没把周士武往外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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