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沐浴在晨曦中,坚定向前,仿佛前面迎接他的不是危险和困顿,而是新生和希望。
青乐仰头看着他挺直的脊背,内心的坚定第一次有了动摇,他站在青石板铺成的三千石台前,望向高|耸在云端间的楼台亭阁,喉咙发紧。
“破厄剑尊。”
青乐快步上前,最终还是出声叫住陆隐川。
多年来,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陆隐川都是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及。
大家崇拜他,神话他,未曾想过他会落难,陷入困境,更别说要面对千夫所指。
半月来,青乐和他朝夕相处,对他的行起坐卧皆有了解,他以为天衍宗会查个明白,可到头来却是陆隐川真的有罪。
青乐不信,他第一次对天衍宗的公正有了怀疑。
“剑尊,戒律台你一定要去吗?”
天衍宗的戒律台是最后的判决,一旦上去了,就代表事情板上钉钉,再无翻身之望。
陆隐川自从回来后,除了面见了一次云棠夫人外,再也没有出去过,更别说为自己辩解。
青乐只是希望他有解释的机会,而不是一开始就被判死刑。
陆隐川站在石台上,回头看向青乐。
阳光微醺,草木葳蕤,光晕柔和了他的眉眼,他迎着风,白色的袖袍飞舞,仿佛将要乘风而去,踏破虚空。
在他身后,山脉犹如龙脊,匍匐在天地之间,青山苍翠,郁郁葱葱。
青乐犹豫,不舍,他觉得只要不去戒律台,一切事情就还有转机。
陆隐川神色如常,冷声道:“你负责押送我,如果我不去,你该如何解释?”
青乐愣了愣,作为刑堂的弟子,他首先要做到的第一条就是服从宗门命令,遵守宗门铁律。
倘若他身为执法者同样蔑视宗矩,宗门的律令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陆隐川是严厉的,但他严厉的背后是为青乐考虑。
青乐深吸口气,把心一横,道:“如果我触犯宗规可以给剑尊换回转机,我愿意承担私自放走你带来的一切后果。”
青乐一腔赤诚,目光真挚。
他和大多数的弟子一样,长相普通,天赋普通,除了比别人更努力,道心更坚定外,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特别的优势可以从人群中脱颖而出。
但就是这样普通又平凡的他,为陆隐川做了一个在这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决定。
说完这话,他的心情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他知道自己有些盲目,可他相信的是陆隐川。
在过去的百年光景中,陆隐川这个名字就像是遥不可及的星辰,照入每一个少年的梦中。
他横空出世,打破常规,突破自我,把一切的不可能变成可能。
憧憬他的人又何止青乐一个?
陆隐川垂眸掩去眼底的异色,转身继续朝着山顶走去:“心中无愧,何惧千夫所指?”
青乐一怔,面上微热,是他想岔了,如果陆隐川真的离开了,他还算是陆隐川吗?
天衍宗的戒律台来历悠久,从一开始惩罚犯错的弟子,一点点演变到如今惩处罪孽深重之徒。
戒律台上,鲜血经年累月的沉积,形成暗褐色的斑驳痕迹,看上去有种充满岁月的沧桑之感。
青乐只能送陆隐川到戒律台外,新的刑堂弟子已经在此等候多时,对方抱怨青乐来的太迟,眼神从头到尾就没有落在陆隐川的身上。
他在刑堂颇有地位,此刻面对陆隐川不由地流露出两分傲慢,下巴微扬,斜视道:“剑尊也曾见过戒律台惩处犯人,想必不需要我多说什么。”
青乐不悦地蹙眉,陆隐川却毫不在意,转身走向戒律台。
以往天衍宗要处置犯人时,师无为都会特意通知他,要他前来观刑,其目的就是隐晦的警告,让他知道背叛天衍宗是什么下场。
陆隐川来过这里很多次,但以往都是在台外的楼台上看着困笼中的人做垂死挣扎,这还是第一次做笼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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