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琴放在案上,跪坐于案前,她激动万分,因而先深深的呼吸了几口,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正了正神色,以略颤抖的指尖拂动琴弦,弹了一首哀怨的《怨东风》。
她们奏的,都是少年时学的曲目,彼此十分熟悉,对方偏好于哪个地方起指,或者哪个地方落音,有哪些习惯,十分明了。
张纤从未像现在这样,庆幸有裕荣的存在,她被关在这里,如被囚禁于牢笼,靳格烈深谙她的狡猾,处处提防,她无法脱身或者传达信息。
现在裕荣找到了她,她重新燃起了希望,盼望着她能够帮她,或者至少把她在这里的消息带回大昭。
不管是王后赵氏的箫还是张纤的琴,在技艺上无疑都是十分出色的,这一段琴箫和鸣,在靳格烈踏进王府的第一步就引起了他的关注。
他想了想,招来他的亲随,叫他带人过去找到奏箫的人,回来向他禀报,而后阔步赶到了张纤的绣楼,彼时张纤正沉浸在琴箫和鸣的倾诉之中,突然被人按住了琴弦,她的琴声戛然而止,她一回头,正正对上靳格烈的目光。
“你在做什么?”
“弹琴。”
“那个人是谁?”
“你说的是谁?”
“你心知肚明。”
张纤缄默,什么话也不说了。
“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靳格烈叹着,如今的他,身穿一系华丽的黑袍,貂毛滚边,腰系虎纹带,因他也是带兵的武将,故而外套亮银甲胄,双肩以兽头相护,披着一件黑纹斗篷,整个人身姿魁梧,威风赫赫,再于先时的刻意低调不同,浑身一股骁勇悍武之气。
张纤默了默,转过身不去看他,不经意的一低头,乌黑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流泻而下,她谈谈道:“没有人喜欢被强迫。”
靳格烈看着她,伸手想要去抚她的头发,但在即将碰触的一瞬间,他抽了口气,收回了手,将手背过身去,冷笑道:“是么,本王深表遗憾。”
最遗憾的其实是,看着过去深爱的人,渐渐失去了往昔的风采,就像现在的靳格烈和张纤。
张纤曾对一个叫做呼烈儿的马奴动容,却不是现在冷漠的王世子靳格烈。
靳格烈想要囚禁他的爱人,但她已不愿对他一展笑颜。
如果拥有的同时,便是失去,这种悲伤已不再是一句遗憾可以道尽了。
靳格烈嘴巴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外面便有人进来报,那个奏箫的人找到了。
“如果你求我,或许我能留那个人一命。”
靳格烈嗤笑了一声,道。
张纤依旧没有说话,她的眼睛看向窗外,或许是在看窗外的一片云,一片叶子,一只鸟雀,或许,她只是不愿看他。
靳格烈哼了一声,转身和亲随走了,他打算去把那个人抓住,大卸八块,然后取他的一根手指,或者一块耳朵,装进漂亮的盒子里,送给她当礼物。
“你杀不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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