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昭和声道,“哀家今日见你,不是为着听你说什么,而是要跟你说清楚一些事。”
姚太傅吃力地欠一欠身,“罪臣洗耳恭听。”
裴行昭道:“你幼子、两个外甥,的确死于哀家之手,可你并不知晓他们全部的罪行。
“他们三个是绑在一块儿的,沙场上下都要凑在一起,哀家体谅,一直迁就。
“三人真正的罪行是枉顾哀家的部署,贪功冒进,以至一千精兵只留下十三人,甚至害得很多弟兄的尸身都无法寻回。
已是死罪。
“十三个人护着他们逃到了一个小镇上,他们说什么要在死之前逍遥快活一场,喝了些酒,便去扰民,强占民女。
“十三个人看不下去,撇下他们回到军中报信。
“找到他们时,已有六名民女被他们糟蹋,两名不堪受辱自尽。
“这便是哀家军法处置他们的原委。
信与不信在你,但哀家该说的得说清楚。
“当时给了他们不使姚家蒙羞的罪名,是先帝的意思,因为你长子正在苦守城池御敌。
“先帝说要给你与长子一份体面,若是姚家长子不但不相信反而心生怨怼,保不齐便会兵败甚至投靠敌军。
对此事,先帝特地写了封信给你长子。
“先帝这种顾忌,哀家认同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能照办。
“后来你质问哀家,哀家刚说一两句你便跳脚,大发雷霆,哀家只好等你能听完的时候再说。
“如何都没料到的是,这件事成了哀家带给陆麒、杨楚成的一个隐患,你竟对他们下了那等毒手。”
姚太傅垂着头,安安静静地听完,良久才道:“来日到了地下,罪臣再以家法处置不孝子吧。”
“也是,只管到了地下再去问他们,哀家说的是真是假。”
姚太傅极迟缓地抬起头来,那样子,似是颈项不足以承受头颅的重量,“罪臣只求一死,请太后娘娘隆恩,给罪臣定个死法、选个日子。”
裴行昭慢悠悠地把玩着白玉珠串,“行啊。
你如今承受的痛苦,不输于抽筋扒皮。
那么,哀家说过的话,便只剩了挫骨扬灰,便用个勉强是那么回事的法子,横竖你也熬不到挫骨的地步。
“很多府邸,一些院落的居室下都有密室,可用来藏美酒、炸药。”
“是,罪臣明白。”
“三月初四。”
“是。”
裴行昭转了话锋:“但前提是,你做过什么,写清楚,上折子禀明皇上,晓瑜天下。
如此,你自己做的孽,才能由你自己承担,姚家子嗣守三年孝便罢了,有来日可期。”
“罪臣谢太后娘娘。”
姚太傅不知是憋屈到了极点,还是念及子嗣伤心不舍所至,眼角沁出了泪,沉了沉,又哽咽道,“太后娘娘自是能够洞察一切,迫害忠良的确是罪臣一人所为,姚家任何人都不曾在当时出一份力,甚至于,罪臣膝下子嗣都竭力反对,为此与罪臣到如今尚有心结。”
裴行昭不置可否,吩咐两名锦衣卫,“送姚太傅回去,仍旧悉心照顾。”
锦衣卫领命,行礼后抬着姚太傅离开。
阿蛮喃喃道:“到了那一日,也不知道陆郡主、杨郡主能否赶至京城。”
两女子交接军务不顺,一个与补缺的人就一些公务发生分歧,需得上峰核实后给结果;一个是补缺的人病倒在了赶去赴任的途中,只得等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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