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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慕辰显然对这地方已经熟到家了。
在楼里一阵七拐八绕的奔了一阵之后,他终于在一间房间前停了下来。
然后,他伸手在门顶的门楣上摸了一阵,放下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磨得很旧的钥匙。
然后,他轻车熟路的打开了门。
一台看着就有些年岁的钢琴静静的立在屋子中央。
月光透过老旧的窗台,将那琴上轻薄的灰尘和斑驳的漆色照出了一股别样的风情。
我心念一动,忘情的失声高呼:“这是哪一辈祖上传下的文物?”
周慕辰也不甚在意。
他直直的走到钢琴前面,随手掸了掸琴盖上的灰尘,然后把盖子揭了起来。
他用食指随意在琴键上一摁,发出了一个清晰的音节,那声音钻进我耳朵的时候,我竟然没来由的颤了一下。
寂静的夜里,那个音节带着些旖旎的回音,说不出来的好听。
周慕辰说:“央晓,你过来。”
我默默的走上前。
月光下,象牙白色的琴键散发着一股柔和的微光,像是要把周慕辰搭在上面的那根手指融了进去。
我咽了咽口水,他的手怎么能漂亮得这样?
“先试试这琴的音准怎么样?他们估计已经很久没用过了。”
周慕辰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很自然的坐到了琴凳的一边。
指尖触到琴键的瞬间,我被那柔和的凉意激得低叹了一声。
这是一台质感非常好的钢琴,虽然我弹过的钢琴并不多,但这也不妨碍我在弹出第一个音节的刹那就爱上了它的音色。
从琴盖上的灰尘来看,它确实是很久都没用过了,但还能保持这么好的音准和音质,只能说明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者们用的东西那真是不一般的上档次。
我试了几个音之后就停了下来,赞叹道:“真是好东西。”
周慕辰撑着头,笑得有些得意,说:“你要不要先练练手?”
我想也没想,就已经摁下了那首折磨了我童年幼小心灵一百遍一百遍的《致爱丽丝》。
童年阴影果然是不可小觑的,自从我爸妈彻底明白我连上县城礼堂都有点困难之后,我就整整四年再没摸过琴边。
如今再这么弹下来,竟然一个音符都不带错的。
要当时考级的时候能有这发挥,说不定我就奔着维也纳去了。
不过现在的心情却和那时候完全不一样的。
我深深的记得,那时候只要一坐进考级教室,我就心无旁骛的只有一个目标:赶紧把那曲子弹完!
在这个目标的驱动下,《水边的阿狄丽娜》生生被我弹成了火里的特种部队,铿锵有力节奏昂扬。
我一走出考场,老师就在旁边扶额长叹:“央晓,你是赶着弹完了回家去挺尸吗?”
但现在,我却只想慢一些,再慢一些……直白一点就是,矫情一些,再矫情一些……我想我这辈子能想到的最矫情的话就是:我宁愿那一刻就是永远,让他深邃的目光再也不要从我身上移开……
但,还没等我把这矫情的句子画上一个句点,一个啼笑皆非的声音就掐掉了后半截的抒情:“我只叫你练练手,没叫你开演奏会,你是准备弹到什么时候?”
琴音顿止,一切美好的幻想全部消散。
我窘迫的按着琴键,指尖僵得跟冷冻鸡爪一般。
我压根不敢转头看周慕辰到底是什么表情,只觉得他目光灼灼,快要把我的脑门烤出一个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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