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已又气又恨,但总想借机重施故技,害死温子虞,不料这回西南王似有所感,看护尤其严密,她一等十数年,竟是无从下手。
原本子虞冠礼受封之前尚有机会下手,她便是靠这股执念死死支撑,不料竟获密报,道当年着人用农家病儿换出的逸世子竟未被溺毙,而是流落人间,长大成人。
她被这消息惊吓,隐约觉得天意不可违,终于连气带怨,旧病复发,撒手西归。
她临死之前,一腔怨念不禁尽数倾吐给儿子听,带了惋惜不甘也有妒恨,众多毒素在少年子聿心中蔓延出毒草。
原本在下人亲友的目光谈论中,他已习惯接受庶出即为造就一切被歧视的根本因素,他已准备认命,接受这生声名成就都得位于一个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兄弟之下,却不料最不肯认命之人却是自己的至亲。
他在母亲死亡时,再次深刻领受什么叫做命运的残酷,他从母亲身上亲眼目睹,命运是怎样对人进行玩弄,给苦苦挣扎的人以希望,再一次又一次的推跌。
其实,也许再坚持一下,就会取得胜利。
母亲为他铺的这条路虽然坎坷,他却决定走下去。
前途有荆棘?除去便是。
他是男儿,他还年轻,他的条件比自己母亲好得多,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能力,去实现母亲求之一生还得不到的东西。
三年前,盐城突然来了一位名叫云煦的年轻戏子。
虽然他是慕盐城人民好戏之名而来,然敏感的子聿却总觉得这位年轻公子身上有些东西跟普通人不同,然而却跟他自己,跟子虞很接近。
他去看他的戏,借故接近他,调查他,虽然寻不到破绽,他却决定宁可杀错,直到看到他身边相伴的女子。
他永远记得那个晚上比一切白天都要明亮,因为他看见烟火,水色,灯光,还有她。
她身上穿着七色罗衣,轻挽水袖,为她台上的君王舞一曲霓裳羽衣。
隔着潋滟的湖水,她与她的君王在王府水榭舞台上目光交缠,金杯就唇,一场歌舞,倾尽君心。
待他看清那女子的面容时,她身上凌厉的冷气刺痛了他的肌肤。
她一脸平静接过玉盘上的金杯,淡然道:“谢二公子赐酒。”
她抬眸看他,双目碧青,黑白分明,似曾相识的面容皎洁如月。
霎时间他只觉这舞台歌榭变作寂寞旷野,融融春夜转作腊月寒冬,似有无边风雪翻卷汹涌将他包裹淹没,令他喘息唯艰。
他忽然知道她是谁。
受命私下溺死逸世子的乳娘夫家姓甄,面前的女子,有一双跟画图上一模一样的倔强眼睛。
命运是一场纠缠。
无人处,那个叫甄涪的女子,平静的告诉他,云煦于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然她手中却掌有当年谋杀世子的证据。
她淡然道:“我与他只想当平凡人,你不要逼我。”
这句话激起了他的愤怒。
究竟是怎样的人,竟敢光明正大出现在曾谋害过他的人面前!
什么身份地位也没有的,竟敢警告可覆雨翻云的人不能擅动!
所看低的不外是他没有足够的权力吧!
那,便做给你看看!
看看有哪些东西是我得不到的!
他决定先除云煦。
他知道两人院子相连,便设计着人引开甄涪,瞅着云煦独处时,喷入迷魂烟,放上一把火,将两间房子连人带证据烧个干净。
怎知道,那日留在屋里的竟不是云煦,而是甄涪,那个令他欢喜成恨的女子。
他因为她,阴暗心底开出一朵梦幻空花,她却带给他一生中最最深刻的痛苦和恨。
“二公子,请喝茶。”
突地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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