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雪白的病床上,乌黑的长发蜿蜒流淌。
疲倦,寂寞,恐惧,窒息,如同很多个相似的夜晚,将她的身体束缚捆绑着,完全无法移动。
恍惚间,她看见了那双眼睛。
血红的,燃烧着诡秘而妖异的烈焰,黑凤蝶一样的睫毛斜斜上挑,展翅欲翔。
她看见泛着锋利蓝光的冰冷针头,将不知名的药水推进点滴,然后,一寸一寸的,流向她的静脉。
不要!
不要!
不要!
不要!
不要——————
没有人听得见她无声的绝望的嘶喊。
她看见,那娇艳的红唇得意地扬起,那么美丽,那么恶毒,像饱含了毒液的鲜艳的曼陀罗,瞬间夺去了她的呼吸————
猛地睁开眼,冷汗打湿了长发,曼疏大口大口的呼吸,心脏剧烈的跳动,像刚刚逃生的溺水者。
还是,忘不了吗?
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倚坐在床头。
山间月色如水,纯净透明,却没有办法把梦中那血色冰冷的月亮抹去。
死亡的恐怖过于深刻,即使身体不同,灵魂却没有办法轻易的忘记。
也许,她还是不够坚强。
不想点灯惊扰桑桑的睡眠,于是披衣出了房间。
皎白的月亮亘古沉默。
但它永远都不会寂寞,这小小的嘈杂的人间,永远有无数的故事可以供它娱乐。
无论是怎样的悲欢离合,爱恨嗔痴,对于永恒的月亮来说,都不过是瞬间的花开花落。
它照过他们,如同照过这院中繁盛的花朵。
但对于花朵来说,那瞬间,就是永恒。
没有在生与死之间苦苦挣扎过的人,不会明了生命的脆弱与珍贵。
那些轻易剥夺他人性命的人,怎么能够被饶恕!
现在想来,这刻骨铭心的记忆,不仅仅是因为背叛和恐惧,更多的,是憎恨。
憎恨,因为自私和嫉妒这样不齿的理由,轻易摧毁了她所有努力,夺去了她的性命,也就此剥夺了她和家人幸福的权利。
憎恨,若她没有来到这个时空,也许早已被这样的憎恨化为厉鬼,生生入魔。
风骤起,扬起浓烈的香气。
艳丽的花瓣拂过她的长发。
这样眉目冰冷沉静的丽人,甚至压过了夜色的美丽。
无声无息的,冰冷激烈的视线一闪而逝,妖艳的眼睛,宛若展翼的黑凤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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