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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外头天已经亮了。
沈弗峥洗漱完,高大身躯背对着床,站在镜前穿衣,钟弥从镜中窥见他垂眼系衬衣纽扣的动作,眸半敛,映出眼下灰影,指骨修长,慢条斯理打理着自己。
面孔上,神清气爽之余,有种偷情事后餍足的漠然。
他右边未被遮盖的肩颈皮肤上有一片抓咬红痕,艺术家趴床边,远远欣赏自己昨夜的杰作。
倏然,他眼皮一掀,往前瞧,钟弥隔着镜子被人盯住,先顿了下,随即大大方方耸肩做了一个小表情,转身过去。
所以她错失机会,不知道沈弗峥看她的眼神,与刚刚的她有类似感觉——艺术家欣赏自己的杰作。
若有不同,大概钟弥是天马行空的抽象主义,而他是苛求细节的写实画派。
扣完衬衣的最后一粒纽扣,沈弗峥调整袖口让腕骨舒服,对着镜子,往左偏头,衣领缝隙里,细看还是露出一点红。
不是吻痕,是被咬的。
这点半藏半露的痕迹,社交距离下看不出来,沈弗峥也没再管,折身走去床边,坐下俯身,手指半探进温热枕被间,去托钟弥侧脸,示意她翻身来面对自己。
他手上有洗漱留下的清冷香气,掌温却很热,动作柔柔捏她的脸,声音从钟弥背后传来:“真不起来跟我一起?”
钟弥豁然翻身,一双乌玉眸子盯住他。
像是看不懂他,又不好随意乱猜他的意思。
他要去看望外公,邀自己一起是试探吗?是不介意外公知情?还是沈先生本事已然大到百无禁忌,不怕任何人知情?
可钟弥有顾忌。
恋爱是她自己的,想怎么谈怎么谈,她不愿意事情复杂化,只想把聚散掌握在自己手里。
沈弗峥瞧着床头橘灯下的一张小脸,觉得自己快要惹怒一只有起床气的小猫,用指腹蹭蹭她柔软的眼皮,哄着:“好了好了,不去,你继续睡吧。”
脚步声随着关门响离开,留下房间内的安静,却没有让钟弥的心思静下来。
昨晚回酒店的第二场,在浴室。
钟弥那时刚洗完澡,穿着酒店浴袍,头发还没吹干,听到浴室门响,便轻声问着:“是谁给你打电话啊?”
他这样的人,长时间关机联系不上,也挺吓人的。
沈弗峥没说话,从身后将钟弥拥住。
她头发拨到一侧还没完全吹干,后颈还有潮湿的碎发黏在雪白颈根,那不是吻,他闭眼,只将唇落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印着,像久冻之人抱住活物在汲取温暖。
钟弥觉得奇怪,将吹风机放下,试图转过来看他表情。
他手臂钳得太紧,小幅度摩擦起了火。
他从后进来,钟弥手心撑在镜子上,站不住,他搭着她的手背十指相扣,以这个姿势,将钟弥钉在半起雾气的镜子前。
“以前和别人有没有这样?”
钟弥要把之前在庙街夸他的那句大人有大量收回,沈老板问这样的话,太纯情。
可这场景与纯情无关,钟弥无意偏了偏脖子,摇头说没有。
肩上浴袍滑落,让出最大幅的雪肌留白,随后挥毫泼墨,如梅印记细密蔓延,画中梅傲然盛放,等人采撷。
“那你呢?”
他侧脸贴着钟弥耳际,呼吸里热气也随话音拂来:“没有,我十几二十岁的时候,是你难以想象的别扭,我人生里所有的关系都是不真实,不健康的。”
钟弥几乎站不住,声音变调,断断续续地问:“那,后来,那后来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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