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离实在懒得教人,对付着弄了几套锁大致说了解法,算是敷衍文思渊。
这一枚九簧连环锁是他出来前甩给胡姬,锁具极为精细,内槽勾嵌复杂,寻常老手都未必开得了,一个毛丫头更不可能,正好方便他发作。
“怎么蠢成这样,看着都烦,给老子出去。”
少女看着他,没有动。
逛花楼还带个胡姬固然奇怪,春娇久经风尘,什么事没见过,媚态十足的掩着帕子取笑,“小丫头一点眼色都没有,还不快出去,别给主人招嫌。”
胡姬的小面孔有点白,指上紧紧捏着锁,没有说话。
谢离凶巴巴道,“一块烂木头,教都教不会,杵在这里碍眼,老子看着都生气,滚去院外琢磨,什么时候学会了再进来。”
胡姬还是没动,谢离欲火上头,混着怒火骂道,“又蠢又木,话都不会听,老子还使不动你了?明天我就让姓文的换个人,教你简直白费唾沫,弄头猪都该学会了。”
他越骂越难听,少女的眼瞳越来越木,合上门退了出去,想是依言去了院外。
谢离计得,脾气顿时化为乌有,毫无愧疚的沉醉于美人的调笑狎昵之中,他本是风月老手,纵然瘫了也有各种歪把式,正被春娇服侍得入巷,忽然外廊一阵喧闹,有人大步而来,咣啷一声踹开了房门,现出一个强壮如野牛般的大汉,腰挎双刀,凶神恶煞。
见了屋内的情景,大汉推开拦阻的老鸨,径直咆哮起来,“臭婊子,推说身子不爽,竟是在逢迎别的客人,当你熊大爷是死的?”
春娇被喝得全身一抖,花容不免失色,这个壮汉名唤熊胜,近一阵迷上了她,次次强要作陪,偏偏吝啬又好怒,还打过别的客人,十来个护院都制不住,弄得她生意都差了许多,老鸨也无计可施。
谢离一来花楼就甩了一锭足银,春娇哪有不动心,让鸨母顶在外头将熊胜哄走,不料弄巧成拙反激怒得他闯了进来,这下可大是不妙。
要问一个男人最讨厌什么,莫过于快活时给人打断,谢离正爽得欲仙欲死,被横来一搅,也激起了暴性子,“哪里来的东西,堂子的规矩都不懂?谁钱多谁就是大爷,滚!”
春娇顿知不好,马上扯过衣衫裹住躯体,从谢离身上下来。
她堪堪站定,熊胜已经狂怒的冲来,一把将谢离拎起甩了七八个耳光,边扇边刻薄道,“一个瘫子还敢把自己当爷,今天就让满楼都看看你是个什么货!”
夜间的堂子正是客人最多的时候,迎来送往热闹非凡,忽然楼上一个壮汉拖着个赤条条的男人下来,一时都惊如木鸡。
只见那光着的男人浓眉朗目,原本应该是个高大的汉子,可惜手脚是瘫的,肌肉已然消尽了,缩得只剩一层皮附在骨头上,给人捏着颈子拖下楼,磕得木梯一格格响,熊胜还在高声嚷道,“都来看一看这个废物,瞧他身上还剩什么能站着的?就这么一个破货,竟然还逛花楼,充字号,和大爷抢粉头!”
谢离昔年什么浑事都做过,他滑跳机狡,从来占尽便宜,极少吃过大亏,如今四肢俱废,嘴里塞了一块抹布,只能生生受恶徒羞辱示众,激得眼眦欲裂,面色发青,恨不能死在天牢里算了。
满堂人都在惊诧的议论纷纷,目光在他残疾的肢体上扫来扫去,熊胜嚷了数遍,还要将人拖出去游街,忽然花堂进来一个胡姬少女,走到熊胜面前,直直的盯着道。
“放开他。”
她的声音哑而软,说话有点慢,眉目又太过漂亮,哪怕木着脸也感觉不到半点威胁,堂子里静了一瞬,人们都忍不住笑起来。
春娇也怕出了人命,见熊胜发作了一阵,火气应该消了三分,正打算和鸨母上前劝解,当下心又提起来了。
熊胜露出一个淫猥的笑,拔出塞在谢离口中的破布,“这是你的丫头?叫她跪下来磕个头,以后当我的侍奴,我就饶了你这废物!”
谢离一口浓痰直啐过去,熊胜偏头避过,勃然大怒,正痛揍他一顿,却听这个无用的瘫子道,“杀了他,我教你一切!”
熊胜觉得荒谬又好笑,刚要开腔嘲讽,忽见胡姬手一扬,五指如一朵白花在眼前突绽,指尖透出丝丝劲力,侵面而来。
熊胜的刀法在武林中也有两分薄名,当下识得厉害,扔开瘫子抽出了双刀。
胡姬少女一边闪避,一边趁隙而袭,虽然经验不足,差点给熊胜削开了衣衫,功夫却也不弱,数道指风迎脸而至,险些刺在对手的眼皮上。
熊胜惊出一身冷汗,再不敢戏狎,咻咻刀声越来越急,人人都为胡姬担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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