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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絮猛地合上了厚厚的册子。
习惯性敲了敲额角,余光里一盏红烛泪痕肆淌进金荷,烛火晃眼。
作为皇后,她理应高兴,她也就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不过失败了,笑得很难看。
她终究做不到那么宽容的。
寒声看了眼圈果真一红,支支吾吾眼见就要发表一些伤春悲秋的言论,絮絮瞥她一眼连忙摆手把她的话噎在喉咙里:“行了,哭有什么意思,白费眼睛。
上回秋猎,你知道为什么猎那只野兔子最后给温弦捡便宜了么?就是你平日哭多了,眼睛没有温弦尖了。”
被絮絮一通抢白,寒声果然忘记自己本来想要说什么来着,张了张嘴,最后说:“娘娘记错了!
是野狐狸!”
絮絮干笑两声:“嗯?是吗……”
隔日起了南风,絮絮去御花园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既期盼着某些相遇,又不免想着,就算遇见,又能怎么样?
古往今来帝王身边总不外乎两种人,男人,女人。
朝堂的男人们叫他们烦心时,后宫的女人们便可为他们提供些许快慰安心。
他们说自古以来就是如此,所以没有什么不对。
对么?自古以来的东西,就对么?
御园中柳絮尽日挟在温煦南风里飘飞,不仔细些,衣袖上很轻易沾上洁白团絮。
絮絮微微抬眼,日光刺目,她抬起衣袖挡了挡,忽然听一道脆生生的嗓音隔两三垂柳落在耳中:“小主,皇上近日赏了那么多好东西,咱们真不用给家里寄去?”
絮絮顿下脚步,侧身匿到一颗三人合抱的柳树后头。
又一道女声响起,柔如柳丝飞絮:“私相授受那不是玩儿的。
高位的娘娘们有这个胆量,我可不敢。
皇上虽、虽是怜悯我,但,……”
絮絮听她叹了口气,不免也在心中纳闷,得宠还叹气,难不成希望不得宠?她已知道对方就是那位雅御女。
“但若是没有孩子,恩宠还不是过眼烟云?你瞧丽美人,——还有盈妃娘娘。”
噢,原来在烦心子嗣,看来不止她自己一个人烦心,那就好。
总不能压力全由她担着。
她的手微微扶上柳树躯干,摩挲凹凸不平处,郁郁地想,那么,若是宋青蕊有本事怀孕,她一定好好保住她们母子俩。
人声逐渐远去,絮絮从柳树后绕出来,青石径曲折通幽,那边是中德殿的方向,望见侍女手里提的食盒,不难猜测她们要去做什么。
刚刚她们驻足处的桃花树正开得烂漫,枝枝灼灼,花瓣随风飘落,絮絮也伸手接了一枚。
初七夜仍旧微寒,半夜,宫中灯火俱熄,上弦月泠泠照着偌大宫城,画栋雕梁,飞甍碧瓦,曲柱游廊,锦绣堆积。
今夜听报说敬陵帝又召幸了宋青蕊。
她勉强自己要高兴,说不准下个月就能听到喜讯,届时身上的压力就会轻松许多;但这番说辞骗骗寒声她们还行,骗自己实在骗不过去——既然是生孩子,干嘛不找她,显然比起身子康健程度,她要远胜过那弱不禁风的宋青蕊一筹。
不过纵观敬陵帝的“宠妃”
,仿佛都更偏向纤弱一类,或许他就喜欢这种美人,从前赵霍那个庶女也是如此纤弱不堪一折,后来果然就玉殒香消了——她想,若换做她,锻炼得宜,应该就没有那么轻易地死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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