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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斜靠了桌子,左手半撑着身体,右手在那里搅送命的水粉。
心里同时想着,明天这个时候,我是安安稳稳睡在那木头盒子里的了。
嗳!不用向明天想了,现在只说目前的,目前我就是喝水粉睡觉,还谈别的作什么。
于是把撑住身体的那只左手,腾出来端杯子。
心里还想着,喝下去,大概就不容我有力量来自主了。
趁着没喝下去以前,这一会儿,我得仔细想想,还有什么事情,没办没有?她把那冲了茶的水粉,一直送到嘴唇边上来,待要喝的样子。
她忽然心里一动,我想得了,这一生没有什么放不下来的事,就是不能够和小秋再见一面,说几句知心的话,这是一件恨事。
他今天晚上虽是走失了,也不见得就死了,我何不等一个实在的消息再死呢?假使他死了,我死了,倒是一件乐事,可以在黄泉地下去追着他。
假使他没有死,我得一个实在的信,死了也闭眼睛。
反正我是
寻死的人,什么也不必害怕,我要干什么,就得干什么。
明天我起个早,邀着五嫂子一路上街去,就说是到庙里去烧香,见不着小秋,也可以见着毛三叔。
我若是见着小秋的话,我就当了他的面,向河里一跳,那才可以表表我的心迹。
死要死得清楚明白,死要死得有声有色,今天不能死。
她这样很大的一个转弯,把筹划了半晚的计划,都一律取消。
而且将那杯水粉,放到坐柜子里去,用锁锁了,自己就安然去睡觉。
因为这整晚的劳碌,她倒上枕头,就把下半夜的光阴,消磨过去了。
直待村子里的鸡啼,才把她惊醒。
依着她的性子,这时就要起床去找五嫂子。
不过把别人惊动了,恐怕反于事无济,所以一直睁着眼睛,看到窗子上发白。
料着村子上人都起来了,自己索兴从从容容地下床,照常地梳洗换衣,然后开了大门向外走。
她以为母亲或祖母听见了,必得查问的。
然而自己拿定了主意了,倘若她们要问时,就说自己要去烧香,反正是拼了一死,就是棍子打在身上,也要走出来的。
可是说也奇怪,她越是这样大大方方地向外走,反是没有人哼一声来拦住她。
她这也就明白了一个人要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到,可惜自己早没有下这番决心。
假使老早的下了这番决心,也许不会受这久的气了。
她脸上带了自得的颜色,直向五嫂子家走来。
这五嫂子也是起床不多久,端了个梳头盒子,放在阶沿石头上,斜披了头发在肩上,正坐在阶沿石上梳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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