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缝着眼望着他,这些年来她的生命里只有这一个男人,只有他,她不怕他想她的钱——横竖钱都是他的。
可是,因为他是她的儿子,他这一个人还抵不了半个……现在,就连这半个人她也保留不住——他娶了亲。
他是个瘦小白皙的年轻人,背有点驼,戴着金丝眼镜,有着工细的五官,时常茫然地微笑着,张着嘴,嘴里闪闪发着光的不知道是太多的唾沫水还是他的金牙。
他敞着衣领,露出里面的珠羔里子和白小褂。
七巧把一只脚搁在他肩膀上,不住的轻轻踢着他的脖子,低声道:“我把你这不孝的奴才!
打几时起变得这么不孝了?”
长安在旁笑道:“娶了媳妇忘了娘吗!”
七巧道:“少胡说!
我们白哥儿倒不是那们样的人!
我也养不出那们样的儿子!”
长白只是笑。
七巧斜着眼看定了他,笑道:“你若还是我从前的白哥儿,你今儿替我烧一夜的烟!”
长白笑道:“那可难不倒我!”
七巧道:“盹着了,看我捶你!”
起坐间的帘子撤下送去洗濯了。
隔着玻璃窗望出去,影影绰绰乌云里有个月亮,一搭黑,一搭白,像个戏剧化的狰狞的脸谱。
一点,一点,月亮缓缓的从云里出来了,黑云底下透出一线炯炯的光,是面具底下的眼睛。
天是无底洞的深青色。
久已过了午夜了。
长安早去睡了,长白打着烟泡,也前仰后合起来。
七巧斟了杯浓茶给他,两人吃着蜜饯糖果,讨论着东邻西舍的隐私。
七巧忽然含笑问道:“白哥儿你说,你媳妇儿好不好?”
长白笑道:“这有什么可说的?”
七巧道:“没有可批评的,想必是好的了?”
长白笑着不做声。
七巧道:“好,也有个怎么个好呀!”
长白道“谁说她好来着?”
七巧道:“她不好?哪一点不好?说给娘听。”
长白起初只是含糊对答,禁不起七巧再三盘问,只得吐露一二。
旁边递茶递水的老妈子们都背过脸去笑得格格的,丫头们都掩着嘴忍着笑回避出去了。
七巧又是咬牙,又是笑,又是喃喃咒骂,卸下烟斗来狠命磕里面的灰,敲得托托一片响。
长白说溜了嘴,止不住要说下去,足足说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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