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名将,狡诈如狐,出手如千幻万化镜中莲,每一辗转都是美,美之后是虚幻的杀机。
往昔弹指风云变,多年后再出手依旧拨弦惊风,有种人微笑从容,看尽人间筹谋种种。
不是彀中人,不到触及死亡的肃杀,他的敌手,甚至不知道自己早已纳入他含笑的眼眸。
她恨极,呕血。
然后拔剑,怒斩!
“嚓。”
鲜血飞溅,一截胳膊落地。
万军震讶,连太史阑和容楚,都惊得微微向后一仰。
这一飞剑连环机关,最后这羽管已经使用了太史阑的天外铁,那根针会顺着血管一路上行,一路震裂血管,直至心脏,并且速度极快,只要稍稍犹豫,乔雨润必死。
未曾想她机变若此,也狠辣决断如此。
太史阑微微感喟,想着初遇时,这人虽然狠辣,但是是对别人狠,对自己却有种自私的珍重,她以为乔雨润会不舍得下手,没想到她真的变了。
如今的乔雨润,已经可以算是劲敌。
一截胳膊在地上弹跳,鲜血如涌泉汩汩,乔雨润抚着断臂,辗转苦痛,回望两人的痛恨目光似可灼灼燃烧。
城上下万众无声,为传奇两帅再次展现传奇而惊撼如雕塑。
她以肉身待箭,一弓三箭,被她轻巧的指尖捏去,如抛日光一片。
他以剑为箭,先摧奇藤;剑中藏箭,再伤季帅;箭中再藏针,致残乔指挥。
季宜中三箭算一箭,他一剑出三箭!
何等的神异与智谋!
城头万众凝神,注视霞光中那玉立一对,只觉生在此代此时,得见如此传奇眷侣,得见人间双双大神通大智慧,虽身死而不枉。
曾有人因容楚多年不出手,忘却他的往昔英名,以为他如今只靠妻子升迁,略有轻慢之心,然而此刻终知,何谓名不虚传。
容楚却有遗憾之色。
他看见城 他看见城下,乔雨润竟然真的抓住了时机,在做戏。
季宜中中箭,血如泉涌,犹自惊骇地望着乔雨润,而乔雨润不过看了自己断手一眼,咬牙撕下衣襟随手一裹,便扑向季宜中,哀切大叫:“季帅,您如何了?我……我来迟一步,纵肢断身残,也没能救得下你……”
季宜中感动的老泪,几乎瞬间就流了出来。
再之后,天节鸣金收兵,将士们一拥而上,将两个伤员送回营。
乔雨润在剧烈的疼痛之中回首,她要记住这一刻的两个仇人。
城头上太史阑果然笔直而立,也在目送着她,两个女人目光相撞,各自灿然有火花。
此时日头已经全数挣扎出云海,城头上遍洒金红,大片大片的光圈在城头蹀垛浮移,将苍灰色的墙砖照亮,砖缝里顽强探头的青青兰草,草尖露珠在金光下一闪。
一副苍黑和金相间的旗帜在太史阑头顶飘扬,城头风大,旗帜一角拂在太史阑脸上,一只修长精致的手,正轻轻替她卷起旗帜。
是站在她身后的,容楚的手。
霞光、云海、灰城、青草、露珠、黑色旗帜和如玉的手,还有那卷起旗帜一刻的姿态温柔。
这一幕鲜明而又意韵深远,如画,美到令人窒息。
乔雨润也不禁窒息,却不是感动,心中只升起浓浓恨意。
有种人为何总得命运偏爱看顾?如太史阑,步步高升还得容楚倾心;而她为何一日比一日狼狈凄惨,到如今,肢体不全,终身致残?
她眼底的火灼至心底,恨然扭头,不欲再多看一眼,只将目光凝聚在身后巍巍大军。
待我夺虎贲十五万,再与你来战!
……
城头上,太史阑偏头对容楚看了看,正看见遥迢云路,蹀垛兰草,拂面旗帜,和他那双骨节精美的手。
她恍惚中觉得此刻场景熟悉,冥冥中似有呼应,只是此刻也来不及多想,只道:“此人心性已经非人,听她刚才那话,已经为暗害季宜中做了铺垫,看样子,天节必将换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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