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她只要一关及虞靖的事,便会神情紧张,那种隐忍,相信六爷看得更为真真切切。
这种脆弱的维持直至虞靖的死……
气息突然之间有些不畅起来,宣霁不禁咳了几声,家童连忙过来帮他顺气。
然而他却挥了挥手,皱着眉忍下。
那一天清晨,他刚由邱御幸这儿被救回,入了行辕,却在六爷之外看到了另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水睿水先生!
六爷的亲舅,‘七星’的师傅。
一阵沉默,直到哨卒来报,“军事已回师。”
他看到六爷扫过来的眼神,拿起酒壶猛灌了几口。
那不是“琼饮”
,呛辣的酒液灌入腹内,继之而起的是喉咙口的干燥。
他抬眸,令人满意地挂上往日的笑脸,令自己也惊讶地说出一个请求,“六爷,宣霁实在饿极了,可否先赏顿饭吃?”
六爷笑了,连水先生亦是唇角轻掀地朝自己看了几眼。
于是,在她入帐之前,看到的便是他狂吃猛喝的景象。
心中忽然有些不愤,全军的人似乎都为了她能一展笑颜,然而死去的那个呢?他只能将这些忽然生出的,连自己都有些莫名的怨愤淹在满案的食物里。
事后,他其实心底明白,自己是在迁怒。
那个计策他也参与了谋划,然而,他只是被俘,而那个双十芳龄的女子却芳华永逝了,带着她的功勋,带着她的不甘,带着她的心伤。
同时,也带走了那人最后一点期盼。
犹记得那一晚,他抱着酒葫芦想去看看虞靖的墓,那个将满腹的雄心与才华俱掩埋在一抔黄土中的女中丈夫。
然而,清冷寂静的月下,那坟前已立着一抹孓然的身影,单薄而憔悴,孤清而死寂,她只那么静静地立着,夜里山间的凉气依然侵肤,而她只是寂寂地看着碑,一直站到天明。
那一晚,他不知着了什么魔,也不上前劝阻,也无法离开,她站了多久,他便在那丛灌木丛里躲了多久。
而远处,他瞧见另一侧花木的阴蔽处,还立着另一条身影,清拔而沉静,默然无声,就如同儒辉的叹息,深深沉沉,像是永郁心头的死结,让人恼恨却无奈。
血洗丰岗!
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忽然明白到六爷、水先生、乃至全军的兵卒,为何尽着力想着法儿地要让她展颜了。
原来,他没见到的她,竟也有着绝决到残酷的心境。
六爷是怒的,然而到底是怒她斩杀了五万丰岗的兵卒,亦还是怒他自己根本无法宽释她心中伤痛?
然后,她离开了东南的战局,回去打她另一场凶险万分的仗。
或许预料到了她的胜负,然而他却没料到她竟然就那么离开了,一别就是两年多。
再重逢,谌鹊不在,儒辉不在,世事已翻然变迁,就连她亦不再是以往的她了,那双眸中沉寂一片,是恩怨的掩埋?是情仇的泯灭?亦还是人事的沉哀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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