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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横臂遮住眼睛,聂东锦以为自己一鼓作气终于把端午打败了,结果端午却笑了,那细瘦胳膊缓缓移开,露出特别看不起聂东锦的眼神,那眼眶是有一点红,但那不是示弱的红,是怒火攻出来的红。
端午道:“大姑,你看看我,我跟你家江宜一样的年纪,你今天跑来我家里耀武扬威,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也意外死了,你家江宜也摊上一个你这样的姑姑?”
聂东锦恼羞成怒,但聂爷爷没给她机会教训端午,就强硬地赶着她走了,聂爷爷知道端午本不是牙尖嘴利的人,这次是他们过分了。
去滇市(石达镇属市)的机票是下午两点半的,眼下距离登机时间只有不到四个小时,聂爷爷留下了车和司机,端午看不明白是怕她打不到车还是怕她赖着不走。
其实她就是不走他们能把她怎么样?只是他们掐准了就像她愿意住回聂家似的,她也愿意最起码在年前消失,成全聂家过个消停年。
她不希望聂明镜以后会有遗憾——聂奶奶重新开始吃药,她也是知道的。
端午抱着脑袋在地上蹲了会儿,颓然往卧室走,她刚刚翻出行李箱,客厅里就响起清越的口哨铃声。
端午用力搓脸,但依旧搓不掉那一点点耻辱和难堪。
端午脑袋里乱糟糟的,她甚至都分不清楚那些特别恶劣的情绪更多是来自哪个部分,是要被赶走,还是这段被施舍的初恋。
聂明镜的声音一贯非常冷静,他问:“端午,你找我?”
端午横冲直闯地:“你为什么不开机?”
聂明镜有点莫名其妙,他解释道:“江宜借去打电话了,给我的时候估计按到关机键了,我没注意。”
端午横臂抹过眼睛,她艰难地放缓呼吸,低声问:“你知道周衡哥为什么答应跟我交往吗?”
聂明镜顿了顿,端午能听到电话那端医生在交待注意事项、江寒和江宜正在低声争吵,然后,端午听到聂明镜承认道,“我只是让他晾着你,暂时不要拒绝你”
。
端午转头去看张着嘴巴的行李箱,她缓缓道:“……你早点回来。”
端午收拾行李的时候,李一诺正在路边抹着眼泪拦出租车。
她扒着窗户一直看到端午揣起机票。
她当然想威风凛凛地踹门进去,指着他们的鼻子问,你们有什么资格跑到端午的地方赶端午走?老太太看不惯谁谁就得消失?她算老几!
但她不敢。
她向来只敢在同龄人面前咋咋呼呼,具体地来说,她向来只敢在软柿子端午面前咋咋呼呼。
李一诺赶到市立医院,然后在占地面积三万平方米的建筑群里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两个路人给她指了两个不同的骨科方向——好不容易找到骨科科室的门诊,一打听,聂明镜两分钟前刚走。
李一诺撒丫子就往回跑。
聂明镜坚持不用拐杖,所以走得很慢,在他身后,江寒和江宜似乎正在冷战,谁也不理谁。
聂明镜偶尔回头看看那对双胞胎兄妹,他想,如果他跟端午也是这样一起长大的,那可真好。
他跟端午虽然在聂家只共同生活一年左右,但他们互相认识有差不多三年了。
他一直烦端午,一见面就不见外地叫他“哥”
、献殷勤、软柿子、没脾气……一直烦到端午即便他挽留也头也不回地离开。
聂明镜刚出电梯就给人扑到墙上了——李一诺跑得太急了,一百二十斤的重量两分钟内跑下十二层楼,简直超越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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