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涕泪交加,双唇不断哆嗦,颤声读出了手中的折子。
这件事情很快传至街知巷闻。
如一种瘟疫獗虐了皇城,亲玉王的众官纷纷随之告病,上朝的文武折了半数不止。
“卑职斗胆摹了王爷的字迹,替王爷拟了一折《伏罪疏》,待日上三竿自去刑部作个交代。”
倪珂将李相如递上来的折子从头至尾细读了三遍,便又把那素笺置上案子,唤人取来了笔墨,在那洋洋洒洒一篇章的结尾处多加了一言。
“拟的好,摹的也有八分相似。
只不过……一者,壁上之龙,犹须点睛,”
他复将折子递还予李相如,以一种赞赏而调侃的目光看向他,轻轻笑道,“再者,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弱难禁风’。”
李相如双手接纸来瞧,遂跪倒而拜,恨不能把自己拍成饼子平铺于地:“王爷这一句便叫那死龙化活,飞腾九五了!”
陛下登位二纪以来,披文握武,笃仁百姓,升平四海。
奈何久劳至疾,宇内同哀。
臣临危受命,自竭以所能,夜不成寐,日不敢怠。
然素湛于医术却莫能助焉,此罪当笞一百。
太子欲兵犯漠北,臣得言如骇闻凶耗,五脏俱焚,忧患日笃。
故屡屡进言于上,应以耕稼为先,干戈为后也;应以苍生为重,攻誉为轻也。
然冒不韪以触天颜,此罪当笞三百。
龙逢进谏,视死同归;比干挖心,垂德千古。
观此二人,何贤之有?非其钓誉沽名、逆流犯上,何来恶积祸盈、天怒人怨;何来商汤兵起、武王东伐?然今之事,庶几相近。
臣纲罔顾,陷太子于屠忠戮良之不仁、豺桀虎纣之不义,此罪当诛。
战鼓近,号角催。
青壮出征裹尸还,白发送子望南归。
铁蹄蹴踏,难觅未焦之土;旌旗血染,满目铮铮之骨。
臣叨食朝禄,摄居中枢,竟见百姓将堕水火而缩手袖间,此罪百死莫赎!
臣久病不愈,弱难禁风,唯恐时命将尽,故常备薄棺于身侧,循以自戒。
当初既无一寸之功,而今又获千丈之罪。
是以揾血恳请太子,斩臣祭旗,挥靡苍穹。
哀哉!
未老头白,韶华何在;悲哉!
时不我待,壮志空怀。
画梁江山,茕燕难哺;王谢旧巢,谁与衔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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