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形的骨头和一道暗红蜿蜒的大疤在我的手臂上格外醒目,像一马平川间拔地而起的小丘。
这也难怪,六岁的孩童医术本就不济,条件所限用药也偷工减料。
你不能指望他是华佗在世,仅用一只手便能把骨头接回原样,好比你不能指望拼壳过后的鸡蛋还不留缝。
随后倪珂垂下眼睫,如怀舐犊之情,轻柔地抚摸着它。
那里至今留有他手指的温度。
第10章
这些往事像下饺子似的一只接着一只跳进我的脑海。
半个多月未见,恍如间隔千载光阴。
倪珂现在这副风华绝代的窑姐儿模样虽然惹得我很想大笑,可我微一张嘴,居然抑制不了这心头想哭一嗓子的冲动,较之先前在少林见他来接我时尤甚。
然而与异地邂逅的美好场景背道而驰的是,我几乎没发现这小子看见我后面容神情里露出多少喜出望外,截然相反的惊慌失措倒是昭昭在目。
真害羞。
人尽皆知,小王爷天生黛眉杏目绛唇皓齿可仙可鬼不男不女,而今再加之一脸官粉一身绫罗——他彻头彻尾变成了个极品伪娘。
故而这般害羞也算有理可循,我若被人打扮成这样,自然也得低眉顺目装模作样地害羞一下。
“你们认识?”
正当我与倪珂一站一坐,以五味杂陈的目光俩俩相望之时,裤衩时而一脸龙飞凤舞的快乐,时而一脸萎靡不振的悲愁,惴惴不安而又小心翼翼地不断瞟向我二人。
这世间总有那么多人会放任自己堕入一种名为“爱情”
的古老不幸之中。
看来裤衩就是其中之一。
倪珂与我,如兄如弟,既给予我庇护与照顾,也总让我执念于心。
虽叫人打扮得不伦不类,但见其安然无恙,到底让我喜从中来。
而此难言的百感交集间,甚至蕴藏一种难以言喻的终于把老姑娘姐姐嫁出去的宽慰感。
“没有没有,只是这位海姑娘,与我一位旧相识长得颇为相像。
而我那位旧相识养尊处优惯了,怕是做梦都不会去想,兴许自己有一天会像这位海姑娘一般为人所制,不能言语不能动弹。”
“我见到她时她便被人点了穴……我怕她会跑了……我不想她跑了……所以我没有……”
裤衩闻言长长舒了口气,伸手胡乱抓了抓头发,像在鞣制咸菜。
笑得又酣又腼腆地对我说,“你那位旧相识,想必也是位风华绝代的美人了。”
“普天之下,除了你的海姑娘,恐怕也只有一人能与他相较高下。”
我带上赏玩的笑容点了点头,“可惜那位朋友有事先行我一步,不在这里。”
本来已经闭目养神的倪珂随我话音落地,突然睁眼看向我,双目迸出一道似怨非怨难明所以的光。
“裤衩,我看这位海姑娘虽美艳不可方物,却眉不开眼不展,怒容如烟瘴,拨云不见月(悦)。
怕只怕强扭的瓜外表再光鲜动人,吃进嘴里也会涩得很吧。”
裤衩呼啦一下咧开嘴,又露出那个魔障得近乎带了贞操带的温柔笑容,他说,“简森,我早就想过了。
无论她是谁来自哪里,无论她是否怒目而视对我一生……哪怕她是九天的玄女窟洞的妖精,哪怕她是木头刻的石头凿的,我也认定她、娶定她了。”
太感人了。
我向倪珂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类似于“多好的男人,你就从了吧”
的眼神,倪珂则用一个死去活来的白眼回报了我。
那白眼翻得他眼眶都红了,玉脸一张好像触摸了高压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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