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相处果然按着皇帝的要求有条不紊的进行,也不是刻意的保持距离,就是主子和奴才之间最标准的往来,张弛有度的,很从容稳妥。
至少她是这么认为。
比方司衾前的更衣,以前解裤带时皇帝会回避,不要她上手说自己来。
现在倒很坦然,心跳如雷的人变成了她。
她跪在地上努力维持水平的时候,皇帝笔直的站着。
她从他背后的穿衣镜看过去,他微微偏着头,流丽的肩背线条。
她在他眼里已经和御前的太监们没什么两样了。
她一面怅然一面庆幸,这样多好,谁也不牵挂谁。
那细微的一点好感不足以支撑起漫长的禁宫岁月,再只要一年,一年后就能海阔天空了。
她走了自然有新人填充进来,万岁爷渐渐会忘了她。
她在他跟前不过是极短的停留,也许若干年后有人提起以前那个二皮脸的素以,他会拧眉想一阵,想不起来了,再问一声“谁呀”
。
素以还是个容易快乐的人,她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打扫了出去,什么小秘密啦、万岁爷牵她的手亲她的脸啦,那些统统都扔掉。
她给小公爷熬鹰,给鹰取了个文雅的名字叫松格里。
驯到第七天的时候这只鹰饿得只剩皮包骨头了,开始给它喂兔肉羊肉。
小公爷惊奇的发现他的鹰对他没有敌意了,把他乐得上蹿下跳。
“姑娘您可太神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谢您。”
小公爷拍拍胸口,“往后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一句话,我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给您办。”
素以正给鹰缠尾毛,今天是松格里头一回上场练捕猎,缠上尾毛是怕它飞跑。
小公爷在驯鹰方面完全是个门外汉,爱玩,自己又不会驯化,真就是坐享其成的少爷作派。
嘴倒是挺甜,追着谢她,一箩筐的好话。
她笑道,“别介,您言重了,我心里也过不去。”
“要谢要谢,等回了热河我请你如意茶馆听戏去。”
他在边上手舞足蹈,“那茶馆好啊,京戏昆曲全请名角儿压场。
您爱唱戏吗还能拜师傅学票戏,师傅给您指点,教您吊嗓,给您拉二胡叫好,几天下来也能小有所成。”
场子里的兔子鸽子之类供鹰捕杀的玩意儿都备好了,拴住了腿不叫逃,绳长,满场又跑又滚的。
素以揭开鹰的眼罩,把松格里往栅栏里一抛,应道,“票戏那是男人的玩儿法,谁见过女人在家吊嗓的我要是在乾清宫来上一嗓子,管保立马下了慎行司大狱。”
鹰饿红了眼,在围栏里大开杀戒的当口,小公爷还在琢磨什么能叫女人感兴趣,“我会糊风筝,那我带你放风筝去”
“我是做奴才的,跟您听戏放风筝都不成。”
素以摇摇头看天,“再说这时节也不对,今儿立冬啦,谁见过冬天放风筝的。”
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小公爷想说的是别的事儿。
素以和他在一块儿熬鹰熬了好几天,他是自来熟不提,素以对他也不像先前那么拘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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