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是不晓得茭娘在屋里的郁闷,她出了屋,整理一下衣衫,面上已经现出悲戚之色,用帕子捂了脸就要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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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陈婆子正在和吴大伯嚷叫,吴大伯今年四十来岁,唇边一撮老鼠须,一双眼十分精明,在眼眶里转个不停,身后带了四五个帮手。
奈何陈婆子虽只有一个人,却生的孔武有力,一双胳膊比起男子汉的,也细不到哪里去。
况且陈婆子左手拿了锅铲,右手拿了扫帚,在那挥舞着:“滚,滚,我们家哥哥被你害死了,现在又来逼迫我们家嫂嫂,你这哪是手足情,好歹吃人的狼也要留下几根骨头,比你好上三分。”
吴大伯嚷骂是骂不过陈婆子的,打架的话,吴大伯眼往身后这几个帮手哪里溜去。
不过帮手们也是为了银子才来,只袖手旁观,偶尔插上一两句话。
吴大伯一张脸气的通红,对着楼上喊的声音更大:“柳氏,柳氏,你出来,这吴家的产业,当然是我们吴家的人来管着,哪是你这个外人能……”
柳氏用帕子捂住脸一路从楼上哭着下来,陈婆子已经上前迎着柳氏:“嫂嫂,我和你说,这些人……”
柳氏一手扶了陈婆子,走到吴大伯面前悲悲戚戚地哭起来:“外人?大伯你说这话到底知不知羞?我十六岁嫁到你们吴家,三书六礼,大红花轿抬进门,拜过了公公婆婆,会过了远亲近邻,十七岁开怀生了你侄女,和你兄弟从来都没红过脸,这会儿你兄弟的死讯刚传来,我就成了外人,大伯你这话,敢去公公婆婆灵位面前说去?”
吴大伯是知道柳氏的哭功的,上两回来的时候,柳氏就这样边悲悲戚戚哭着,嘴里念叨着,冷不防走到前面把对街的门打开。
呼啦啦一下涌进许多邻居,大家作好作歹,说总要等到遣人去江西瞧瞧,到底死讯是真是假,再回来挑个嗣子,承继了这一支,才好把茭娘发嫁了。
这会儿吴大伯见柳氏又要哭着往外走,吴大伯早已有预谋,拦住柳氏:“你我家里的事,何必闹的外面人都知道,都晓得了,也不好看。”
柳氏见吴大伯不让自己到前面去开门,心里焦急万分,面上却还是那样悲切,对吴大伯哽咽着道:“大伯都要把我们母女赶出去了,我们母女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也要寻人来评评理。”
说着柳氏放下帕子就要往前走,吴大伯伸手去拉柳氏的袖子,陈婆子在旁瞧见大喊起来:“不得了了,有人要调戏寡妇。”
陈婆子嗓门又大,这一声吼楼上的茭娘听的清清楚楚。
茭娘不由跺脚:“我娘又被他们欺负了,可恼我不能下去。”
迎儿不敢接话,给茭娘倒了一杯茶:“姐姐先喝口茶,消消气。”
茭娘接了茶喝着,眼就往这屋子里看去。
吴父疼爱女儿,茭娘一个人住在楼上,卧房一面临着院子,另一面对着运河。
茭娘要出去,只有往门里出去。
茭娘又上前推一下门,门还是没开。
茭娘有些泄气地在屋子里走着。
这屋子茭娘从懂事就住在这里,大小方寸,茭娘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迎儿有些疲倦,靠在椅上想眯一会儿,任由茭娘在那走着。
茭娘突然咦了一声停下脚步:“迎儿,你把那个凳子搬过来。”
迎儿用手揉揉眼睛:“姐姐,要做什么?”
茭娘指着板壁:“我记得那边原是爹爹放些杂物的地方,那边有窗,可以出去的。”
楼上共有三间,茭娘卧房只占了一间,另一边就用板壁随便隔了隔,放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这板壁封的也不严,顶上还空了一截。
放杂物这间,窗却不是对着运河,而是对着院子。
迎儿弄清楚茭娘的打算,脸顿时白了:“姐姐,这使不得!”
茭娘侧耳听听,院子里的嚷叫声似乎更大,茭娘的眉一扬:“这有什么使不得的?”
茭娘见迎儿还站在那里,索性拍一下她的肩:“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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